这个时代,很多时候短暂的别离,就成了永别。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年轻力壮的都要接受离别的悲苦,更不要说是跟老先生这样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分别了。
虽说历史上老先生是在贞观五年才死去的。可是,历史上,他也不是贞观年初就当上自己的老师的啊!
冬去春来,草原的冰雪消融,春风又吹回了北方的土地。窝了一整个冬天的颉利和突利,毫无疑问的又打了起来。兵部的意思虽然是再让他们打一年,可是军队却已经开始向北方集结,边境也开始封锁商道。
这个时候的战争不是朝启夕战的,既然谋定了要在冬季对草原动手,那么开春,就要准备集结的事宜。
兵部的备战令,送到了太子亲率的军营。
三年之约就在眼前,虽然会因为战争延后,可这次对东突厥动兵,是亲率最后一次上战场的机会。
持续的高强度训练和完善的营养补充,让亲率的士兵们各个龙精虎猛的。窜天猴的机动队虽然看起来瘦弱,可是脱掉军装就能看到他们浑身健壮的肌肉。
拿到兵部的公文后,于泰的嘴就一直没合上过。他是将军,不曾当过一路元帅,所以皇帝登基的时候,他虽然也是心腹的人物,但是奈何没有足够的功绩,连爵位的毛儿都没捞到。当上太子少保,主要是皇帝为了安他的心。因为就算他之后再没有功绩,也能靠着这从龙的功劳,让后代好过。
如今不用了,太子亲率虽然要上战场,兵部却并没有规定这支队伍属于谁。战功,太子是不需要的,所以,这场战争,太子亲率的战果,注定会便宜了他。
“都把战甲准备好了!每天检查一遍,这是规矩,横刀不快的,都赶紧磨磨,虽说咱们还没确定什么时候开拔,可战前的准备工作,也不能落下。都说养兵千日,用于一时。看看太子殿下,都把你们养成猪了,还能砍得动人嘛!”
场间顿时传来亲率士兵疯狂的怒吼声:“能!”
这些士兵之所以这么来劲,是有原因的。别的军队、府兵,都需要自备御寒用的衣物,只有他们太子亲率的士兵,用不着自己准备,当兵部的公文下来后,立刻每人就发了两身麻衣。一次穿两件衣服御寒,什么时候大头兵享受过这种待遇?
各自的家眷,如今已经被迁到了养殖场周围,喜欢种地的就种地,喜欢养殖的就养殖,更不要说太子殿下真的给他们的家人准备了青砖的瓦房。每次回家探亲,家人叮嘱最多的就是作战要勇猛,不要给太子殿下丢脸。
如今终于有了回报太子的机会,磨刀的时候,他们恨不得立刻就出现在草原上,砍下贼人的脑袋。
很奇怪,虽然各路大军已经开始集结,做准备了,却并没有公布主帅的人选。人人都以为会是柴绍,可是大主管的任命却一直都没下来。
准备是准备着,可是皇帝却迟迟不愿意下出兵的决定。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尽管颉利和突利的内战让东突厥内耗严重,可是草原人身在草原上,对擅长步战的大唐士兵而言,还是难以对付的。
皇帝的犹豫不决,让军方的将领们心急火燎,请战的奏折,每日都能堆起三尺高。
“看看,这就是我大唐的将军,没人觉得草原严寒,没人害怕国战,就连最胆小的,这个时候请战的话语都是如此坚定的。”
看着皇帝在那自吹自擂,李承乾忍不住的撇了撇嘴。且不说之前的渭水之耻,就是这灭国之战,功劳都不是一个两个国公能分的。贞观刚刚开始,对战功眼馋无比的将军们,愿意放过这次的机会才怪!
吹了一会儿自己手下的将领,李世民便把奏折都放到了案子下面。到底要不要出兵,还要看前线和百骑司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如何。这一次大唐要对付东突厥,不击则已,一击必杀。只有这样,才能在这片大地上,发出大唐的虎哮声,让周围的恶狼收起嘴角的垂涎。
“既然今天你来宫里请安了,朕就考考你,如果你是皇帝,会任命谁出战?”
李承乾没想到皇帝老爹会问自己这么个问题,任命谁出战?
想了很久,李承乾才试探着说:“儿臣觉得,卫公李靖,就很合适。”
李世民笑了笑:“何解?”
“儿臣曾跟随卫公学习兵法,自然知晓卫公的学识渊博,用兵如神。此次大唐若是真的决定对东突厥用兵,势必要做到一击必杀。渭水之耻,需要颉利的人头才能平复,周围的敌人,也需要颉利的人头震慑。所以,挑选的人,必须能够担此重任才行。儿臣遍观大唐将领,有此能力的,大概也只有李靖一人了。”
李世民点点头,算是认可他的说法。
虽说李靖军功太甚,而且有站位问题在,可是这个时候能够担此重任的,也只有他一个了。
“没事儿的话,就去后宫看你母后吧。虽说你一个太子进后宫不合适,可是朕不是没教训过你嘛,干嘛总是战战兢兢的。这一次,草原你去定了,你母后虽然同意,但还是忧心的不行,这些天,快吧皇宫都翻过来了。张赟都没能逃过她的指派,此去草原,你的宫廷侍卫就有五十多,皇宫禁军还有两千多,再加上你两千的太子亲率。呵呵,就算是上战场,也不会出问题。”
李承乾拱拱手,也不接话,就直接往后宫走去。
至于进后宫而没有一点规矩的行为,别的朝代可以做,唐朝,特别是贞观年间,还是算了吧。学历史的都知道“唐乌龟”、“宋鼻涕”的外号。宋鼻涕没什么可说的,一直对外称弟弟的朝代,多说几句都觉得烦。而唐乌龟这一句,说的就是大唐的君臣,很多人的帽子都是绿油油的,连李世民这位一代大帝,妃子都被儿子给弄进了被窝。
有弟弟的后车之鉴,李承乾这辆前车怎么也不敢超速。
至于上战场?
看看满是茧子的双手,李承乾还是摇了摇头。
傻子才上战场呢,十岁的年纪,气力还不到人生巅峰的一半。就算不提年纪,也不上战场,后世那么好的医疗环境,破伤风之类的病症依旧夺走了很多人的性命,更不要说唐代了。用不着致命一击,有的时候刮破点油皮,就够受的。更不要说突厥人最喜欢把病死的牛羊扔在水源里,来个两败俱伤的阴损主意。越是靠近草原,就越是危险。
朔方多好!只要在朔方迎接李靖他们就好。反正太子上战场,这些老家伙也不敢把自己往前面调。否则一旦出现闪失,别说颉利了,天狼神被干掉抬回长安,也是大唐方面的失败。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两仪殿。
跟以往不同,两仪殿周边的宦官宫女都显得畏畏缩缩的。
抬头看了一眼明媚的天空,李承乾咕哝了一声:“今天的天气还真不怎么样。”
话音刚落,门前值守的一个宫女就走了过来,对李承乾施礼:“大殿下,可要奴婢进去通禀皇后娘娘?”
李承乾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宫殿十几步,才问她:“怎么回事儿?以前孤过来的时候,发现你们都挺乐呵的啊,怎么今天一个个都哭丧着脸?”
宫女叹息道:“自然是因为大殿下您,自从知道您要出征去草原后,娘娘的心情就很不好。平日里皇后娘娘格外的宽容,大错也会从轻发落,可是这几天,小错也会重罚。就在前天,奴婢不过是禀告的声音大了一点,吵醒了皇子,就被娘娘打了五大板,差点就哭出来了。”
李承乾心有余悸的伸手拍了拍她,别看五大板听起来没多少,可是宫里的刑罚跟所有的刑罚都不一样。五大板已经算是很重了。数量超过五十,就容易打死人。
擦掉眼泪,宫女蹲身一礼,谢过太子的安慰,才转身进殿通禀。
没几秒钟,长孙就带着宫女一起走了出来。
拉着李承乾的手,长孙边往里走边说:“礼数这么拘谨干什么,我是你母后,下次不用通禀,直接进来就好。这是的,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自己找牛进达练什么拳脚功夫,看看这手,哪像是太子的,本宫牵着都觉得粗糙。”
听着长孙絮絮叨叨的话,李承乾只觉得一股暖流涌过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