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动作很是隐蔽,李承乾基本没有动用东宫钱库的钱粮,而是专门调用的黎达海手里的流动资金。一切准备妥当以后,李承乾才给房玄龄去了信,请他延长朝会的时间。也只有在朝会的时候,皇帝无心关注宫里内外,就算是硬闯,消息禀告到皇帝那里都要一段时间。
房玄龄这一次既然选择卖给东宫面子,李承乾觉得还是把人情落实比较好,反正老房老魏的人情,他是狠狠的欠下了,甚至说不清楚什么时候能还得清。
一切准备妥当以后,李承乾先是派出五辆东宫的马车,将苏媛、阿史那雪、秀秀和一众宫女宦官送出了东宫。自从东宫来往的马车络绎不绝后,只要是亲率亲自护送的车辆,金吾卫照例是不会过多查验,直接放行的。
见金吾卫果然没有过多的查验,李承乾才松了一口气,给李泰去信,让他进宫,率先离开东宫的五百亲率士兵,会护送着太子妃一行人离开长安城,等候在五里亭。
另一边,张赟苦着脸到了两仪殿,给皇后禀告太子突然病重的消息。
“承乾病了?怎么可能,前两天他还来给本宫请安过,看起来很精神啊!”
假消息吓了长孙一跳,但是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太子虽然自小体弱多病,但是自从他当上太子以后,历来都勤加锻炼,堪称百病不侵,如今就算病了,应该也不严重。
“娘娘说的是,奴婢请孙道长看过了,孙道长说,应该是舟车劳顿所致,休养一段时间自然就会痊愈,只是殿下高热发汗,还总是呼唤您,奴婢觉得,您还是去看看殿下比较好。”
长孙点头,不疑有他,立刻起身准备到东宫看看自己太子儿子。
而长孙前脚刚走,紫燕就指挥着两仪殿的宫女们,开始整理皇后的行装。以前不知道,知道以后就连李承乾都吓了一跳。长孙的贴身宫女紫燕,竟然也属于卑贱者联盟,只是一直以来隐藏的格外深。
本来还有点焦急的长孙,在东宫书房看到神采奕奕的李承乾,就知道中计了。嗔目看向身后,张赟早就老老实实的跪倒在地,等候发落。
“母后,不怪张赟,是儿臣要他用这个借口骗您过来的。”
跟跪皇帝不同,在长孙面前下跪,李承乾并不觉得有太多的抵触。
旁边的李泰也跪倒在地,替兄长说情:“母后,这件事儿臣也参与其中了,您千万莫罚皇兄一人。”
气的捋捋胸口,长孙坐在宫女搬来的锦墩上,问道:“说吧,你不惜诈病把本宫骗来东宫是要干什么?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甩开你父皇说的?”
想想前因后果,长孙只觉得这个解释最是合理。两个孩子谁都没有让她操心过,如今行非常之事,绝对是有合理的原因。
李承乾嘿嘿一笑,说:“母后还记得吐谷浑一战归来之际,儿臣说的话?如今儿臣已经做好了准备,您现在已经安胎了,只要注意不要太赶路,您离开皇宫,离开长安,坐车应该无碍。苏氏她们已经出宫了,接下来只要咱们几个离开,皇宫丢给父皇一个人祸害就好。”
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长孙,听到李承乾的话哭笑不得,明明是在为两个孩子对自己的关心而欣慰,可是一想到这行为的后果,却又让她心疼。
“你们啊,哪有离开皇宫偷跑的皇后和太子、王爷?咱们偷跑了确实不用受气了,可是这样一来叫你父皇如何自处?让外人怎么看待皇家的关系?承乾,你可知,这件事能直接导致你的太子之位被废,青雀,你信不信,因为这个,你被降罪成郡王都有可能。你们两个都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如何不知道这个结果?你们的心意母后心领了,可是母后宁愿死了,也不愿意看到你们拿今后的前程换取母后的好心情。”
说完,长孙就站起身,想要回皇宫。
可怜天下父母心,一想到两个儿子可能会因此而受罚,长孙根本起不了一点离开皇宫的心思,哪怕这是她目前最期盼的事情。
李承乾还没继续说什么,另一边的李泰已经嚎叫着膝行过去抱住了长孙的腿。敢把鼻涕眼泪往皇后身上抹的,满大唐目前就这一位。
“母后,儿臣知道您在两仪殿里度日如年,如果是平时,儿臣也就装作看不见了。如今您有了身孕,为了将来的公主妹妹,您也不能继续过这样的日子了。儿臣不怕被父皇责罚,儿臣只想母后您能好好的,您今天要是不答应,儿臣就不起来了!”
虽然李泰很喜欢耍无赖,可是真的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哭的随时有可能昏过去的时候非常少见,搞得长孙只能连连答应,先把李泰安抚下来。
这小胖子,关键时候还是很靠得住的嘛。别看他偷奸耍滑的,至少对母亲....
本来有点感动的李承乾,看到李泰暗中比划出来的“ok”手势,感动顿时变得稀碎。好家伙,这家伙竟然是在演戏,不过就算是演戏,恐怕也掺杂了真实情感。一个正常人要是能直接哭成这个样子,那就不是影帝了,而是影神。
好不容易才把李泰安慰的安静下来,长孙无助的看向李承乾。
微微一笑,李承乾走到俩人身边,伸手拍拍李泰的脑袋后才对长孙说:“母后放心,这一次就算有罪过,也不是单单青雀我们两个背。至于太子的废立,不是儿臣吹牛,也得看看谁敢顶替儿臣。只要有人站出来,且不说父皇厌烦,就是大臣们也会抵抗。青雀李恪两个人不愿意,余下根本就没了可选的。”
说完,李承乾就拿出了一早准备好的诏书递给长孙看。
展开诏书看了一遍,长孙立刻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诏书上的字迹,跟皇帝的简直有八分相似,这还是在她跟皇帝相处这么多年,彼此非常了解的情况下,换个人过来,恐怕根本看不出端倪。字迹不重要,最重要的反而是诏书上面的印鉴,中书省的印鉴,皇帝的印鉴,门下省的印鉴,集齐了这三个印鉴的诏书,不管里面的内容有多么天马行空,都是合法的。
不要以为集齐这三个印鉴很简单,要知道这三样印鉴都是所有人当命看的,除了公务所用,平时甚至不会展示在人前。尚书省接到这份诏书,只有宣告天下的选择。毕竟,它不是门下省,没有封驳的权力。就算它是皇帝钻空子偷偷收揽到自己手里的三省之一,面对一个正经的诏书,恐怕也不会生疑。
没错,诏书很正经,正经的让人甚至看不出太多的端倪来。
皇帝重视新商律的修改定法,派出太子巡查大唐,体察民情,顺应民意制定合乎规范合乎实际的律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皇后尾随太子一同出行的字样,在一篇悲天悯人的诏书中不过是雪山鸿爪一般,像如今已经沦为工具人一般的尚书省,恐怕不会过度的揣摩。
判断了可行性后,长孙吃惊的看向李承乾:“你得到了中书省和门下省的支持?你知不知道,这份诏书一旦公布出来,你父皇会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