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李承乾才是真正享受起了自己的假期。冬日的岭南,气候依旧宜人,不像长安,冬天的好多日子都只能窝在屋子里猫冬。
打猎、钓鱼,偶尔出门野餐,这样悠闲的日子,直到长安的圣旨降临,才宣告结束。
冯家的议事堂里,李承乾高坐首位,底下分别是冯盎和黎勇树、造船厂领头的工匠等人。
展开圣旨,却不念,李承乾道:“虽然新年临近,但是有这份圣旨在,我等也不能懈怠了。陛下有令,登州造船厂、岭南造船厂,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对大唐临海州府市舶司的武装。扬州以北,是登州造船厂的任务,扬州以南,就是咱们了。苏州发生的事情,诸位应该有所耳闻,这一次,父皇是动了真怒。所以,这道命令,我等必须完成的漂漂亮亮的。”
造船厂厂长、工匠常怀春起身拱手道:“既然是陛下的命令,我等少过一个年没什么,只是,岭南阴干的木材有限,单单制造岭南舰队的船,已经很勉强了,殿下,您可有应对之法?”
作为东宫从民间挖掘出来的顶级工匠,常怀春决不允许自己和手下偷工减料。阴干的木材才能保证木材没有过多的缝隙,如果用别的木材滥竽充数,谁敢保证日后某条船不会因为这一点点的问题而倾覆?
李承乾自然知道这一点,可是,之前计划囤积阴干的木材,是固定的,如今,总不能变出新的木材来吧。
想起后世木匠的做法,李承乾放下圣旨,询问道:“孤想,如果咱们建造一个仓库,里面用炉火加温,能不能加快阴干的速度?”
常怀春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殿下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但是没试验过,谁也不知道这么烘干的木材能不能达到标准,稳妥起见,在检验确定以前,我等不能铤而走险啊。”
李承乾点点头,示意常怀春坐下。的确,没经过检验,谁都没法保证加速烘干的木材能不能应用在造船上。皇帝的命令虽然满含催促之意,但是为了速度而降低质量,绝不是一个好主意。
见太子苦思不得其果,冯盎在一边拱手道:“殿下,其实,岭南还是有很多阴干的木材的,只是....”
“只是什么?”
听到冯盎的话,李承乾顿时得到了一点希望。、
拱拱手,冯盎无奈道:“只是,岭南掌握阴干木材最多的,却是黎家,哪怕是造船最强的何家,都没有他们家的木材多。毕竟,黎家一直以来都是做木材生意的。”
“黎家?”
李承乾这才想起来当初那些七嘴八舌的家主中,开口说话的一个。转头看向黎勇树,李承乾觉得,他应该比较清楚。
黎勇树起身拱手道:“回禀殿下,黎家的木材确实足够,而且,都是上品。当初卑职刚到岭南的时候,被他们百般刁难,同样阴干的木材,他们卖给海港就要三四倍的价钱。不然,海港和造船厂的建设,也不会一拖这么久。
不过,自从您到岭南以后,黎家顿时老实了,甚至黎家的家主还上赶着愿意低价把木材卖给卑职。虽然不同宗,但是卑职到底跟他们是一个姓氏,因为担心买了会惹人非议,卑职才没有接受。”
想起黎家家主墙头草一般的作为,黎勇树忍不住撇了撇嘴。或许,一个单独的人,或者家庭,受到同姓宗族的招揽,会喜出望外,但是,这绝对不包括他们一家。
黎家地处岭南,说到底就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耗子窝。他们一家现在在太子手下任职,不出意外,绝对能借助太子的庇护成长起来。不用太久,三五十年以后,他们这一宗,就不是岭南这一群人能望项背的。
李承乾知道黎勇树的想法,但还是叹了一口气说:“虽说他们上赶着求收购木材,咱们拒绝,挺爽的,但是现在既然咱们缺木材,就没必要为了一时的畅快打压他们了。也罢,黎勇树,既然你跟黎家熟,就跟他们接触吧,不过,用不着他们降价,该是什么价格就是什么价格。就算他们坚持,也把话给他们说清楚了,想打动孤,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那是自然!黎家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拱拱手,黎勇树知道接下来,没有自己的事情了,就起身准备去黎家。他很清楚,太子最喜欢坐起而行,绝不拖沓的人。
见黎勇树已经走了,李承乾又看向常怀春:“常厂长,孤问你,造船厂现在的工匠够用吗?”
常怀春摇头:“不够,人手虽然富余。但是大匠不够,您也是知道的,除了甲板等部件以外,重要的地方,包括安装,都得是经验丰富的工匠才行。当初一半的工匠留在了登州,现如今,大匠维持正常的制造还行,但是想要装备其余的地方,是绝对不够的。”
听常怀春这么说,李承乾叹了一口气,对冯盎说:“那就把何家也算上吧,这一次,父皇是彻底下定决心,将大唐的边疆打造成铁壁,甚至连之前不怎么看重的海上,都如此的上心。可以预见,接下来的几年,肯定是大唐全面加强国防的几年时间。海上既然有幸作为第一批,虽然不怎么被重视,但是,咱们还是要起一个好头啊!”
冯盎拱手道:“殿下放心,料想何家也不敢耍什么花招。微臣这就亲自去何家,他何家要是敢打马虎眼,微臣就带人平了他!”
冯盎也很清楚,面对皇帝亲自降下的旨意,除了完美的执行,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见冯盎也起身离开了,李承乾看向李泰:“说说吧,你这几天在造船厂忙活什么呢?”
李泰嘿嘿一笑,看了一眼李恪和李孝恭,拿出一张图放到李承乾的面前说:“皇兄,这就是我们几个设计出来的图纸。全造太子号这样的无敌舰船肯定不行,但是,咱们还是能造出远超一般水平的舰船的。说到底,这批船除了担负守卫领海的任务以外,还有护航商船的任务,一旦到了别人的地盘被打了,岂不是丢人嘛。所以,我们一起给岭南的舰船设计了一遍,战力怎么说也能提升个两三成吧!”
只是看一眼图纸,李承乾就知道,其实这张图纸大多是出自李孝恭的手笔,李泰虽然聪明,但是最多也就是出点骚主意罢了,但是,关于撞角、投石机这些部位的改进,只有经验才能做到。
朝李孝恭拱拱手,李承乾道:“河间王不愧是大唐水上有名的悍将,做出的这些改进,让孤大开眼界。撞角方面,在减少了用料的情况下,威力反而有所提升,单这一点,就令人佩服啊。”
李孝恭笑了笑说:“老夫也不过是随便一说,真正设计画图的还是魏王殿下,说实话,除了太子殿下以外,魏王殿下算是老夫见过最天才的人了。”
李泰并没有因为李孝恭把自己摆在皇兄之下而气愤,反而洋洋得意的样子。他很清楚,自己虽然一直都被人称赞,但是真的跟皇兄比起来,根本不及。
拍了拍李泰的肩膀,李承乾道:“既然你觉得应该改动,那就改动吧,有这一次的造船盛事在,你在岭南怎么也不会无聊了。”
李泰笑着点点头,还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李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