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情瑟缩了一下,手腕一抖,手上的茶水洒在丝绸的裙摆上,洇开一片水渍。茶水的热度惊醒了她,她放下茶杯,盯着裙子上晕开的水渍,心底突然生出一股向死而生的勇气来。
她想起小时候,严厉的父母秉承小孩子不打不骂不成材的信念,开口每句话都是批评。有无数的夜晚,她咬着牙躲在被子里恨恨地哭,眼泪洇在被子和枕头上,一湿一大片。可是第二天早上,她总是又能站起来,再一次告诉自己,谢情,你是个好孩子,不要认输,不要害怕。
不要认输。
不要害怕。
她总有认怂的时候,也总有站起来的时候。
打架的第一要务,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她就不信程拙砚当真手眼通天,能困着她一辈子。
程拙砚虽然说了有事,临散场的时候还是赶了过来。Adriana一见他进来,立刻识相地起身走了。他解了西装扣子在谢情身旁坐下,展臂搂过她,又按着她脑袋,让她紧挨在怀里。他依旧穿了烟灰色的叁件套西装,别着金色的怀表,长长的表链垂在腰侧,身上有酒气,也有谢情熟悉的古龙水的香气。昨夜那个妖异的野兽消失无踪,又变回了彬彬有礼的绅士。
谢情像是彻底想开了,无所谓地靠着他,仍举着那个小观剧镜看着舞台。
台上的劳尔站在克里斯汀的墓碑前,望着鬼魅放在那里的黑色玫瑰花发呆。
“至少她与爱人度过了幸福的一生。”程拙砚低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王子与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你是这样想的?我却觉得鬼魅这样内心扭曲的偏执狂不会放过她,说不定一直在暗处骚扰她。你看,连她死了还要去打扰她。”谢情嘴角浮上一摸讥讽,“对了,跟你说也是白说,反正你这样的人也没法共情对不对?”
程拙砚听出了她的嘲讽,却不以为意地说:“我与我的爱人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当然没办法与鬼魅那样的人共情。”他说着举起谢情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又借着微光看了看她的手腕,“嗯,看起来好多了。抱歉,下次我一定温柔一点。你要知道,我本来就是个温柔的情人,只是你也闹得太厉害了,我肩膀现在还疼呢。”他说着又拉着她的手覆上自己的肩膀,“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弄得我一身伤,就不敢出去见别的女人。”
谢情无波无澜地仍望着舞台,剧终了,演员们一一出来谢幕。她望着站在流光溢彩的水晶灯下的Maria,突然伸手掐住程拙砚的脖子,也贴着他的耳朵说道:“是,我爱你爱得要死,生怕你被别的女人抢走了,先划下地盘来,把你牢牢捏在手心里,看谁还敢跟我抢男人。你看,她不就被我赶跑了吗?”
“没错,爱我爱得要死,牢牢地把我握在掌心里。小情,别忘了你今天说的话。”程拙砚仿佛听不出她在说反话,按着掐在颈间的手,在剧场里璀璨的灯火重新亮起的那一瞬深深地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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