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琬更不解了:“那怎么会欠债累累?”
“是这样的:大约三个月前,我的织坊里来了一个年青人,外表英俊,彬彬有礼。他跟我接洽说他想买下织坊,我本不想出让,但他出的价钱超过织坊价值的三倍,我想,即便以后一分不赚,这笔钱也足够我们吃喝一辈子,于是我就同意了。”
“后来怎么样了?”
“他先给了我一笔小小的现银,其余那一大笔款项说好上个月支付。当他接管了织坊之后,就把原来管理织坊的人员都解雇了,而将他自己的人安插进去。接着他开始洗劫织坊,卖掉了织坊里所有的设备和库存,又购进大量新设备和原材料,但是都没有付款。那些供应商起初对延期付款毫不在意,因为他们以为还是在和我打交道。直到后来他们催促我付款时,我才觉得不对劲。我去找他,要求他对此作出解释,但他说,他已经决定中断这笔交易,正准备把织坊还给我。这时,织坊不但已经分文不值,还欠下了巨额货款。我卖掉了房子,拿出了积蓄,还是填补不了这个无底洞,于是我想到了死……”
“那你为何不去官府告他?”
“我去告了,可是没用!那个人的来头不小,官府也不敢惹他!”
“什么来头?”
“那个人叫罗森,是替别人办事的,真正的幕后主使姓程,是知府魏大人的亲外甥!此外,此人还有个表哥,姓马,就在县衙里当师爷!”
马师爷!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徐琬全身打了个寒颤。
你孤身一人来岳州,就算失踪甚至死了,也不会有人关心过问,不是吗?
你要是顺从,我用八抬大轿送你去侯府;但你若是不从,我只好把你装在麻袋里送去了!
对,就是这个道貌岸然的马师爷。
“真是狗仗人势!”徐琬怒道。
“对,就是狗仗人势!”
“可是,你一死了之,你的家人怎么办?”
“我……”
方泰有个儿子叫方杰,此时跑过来说:“爹,我要是你的话,才不跳河自杀呢!”
徐琬看他的年纪不过十二三岁,就好奇地问:“那你会怎么做?”
“我会拿一把匕首,先把罗森干掉,自己再去寻死!”
这话从一个十几岁的孩童嘴里说出来,不由得让徐琬刮目相看,“你不怕坏人吗?”
“横竖都是一死,怕什么!”
徐琬冲他赞许地竖起了大拇指,对方泰说:“你儿子比你更有出息!”
方泰苦笑了一下。
“我不赞成跟仇敌同归于尽,但是,欠我们的债,我们就要讨还回来,不然,做人就太失败了!”
方泰面有愧色,问:“如何讨还?”
“慢慢想,总会有办法的。”徐琬说道,“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把眼前这些事摆平。你还差多少银子,才够填补漏洞?”
“大约五千两!”
“院子里的那顶花轿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迫不得已,找人借了一笔钱,对方提出了一个条件,若是到时还不上,就要将女儿许配给他儿子。我也是一时糊涂,就答应了……”
“你女儿愿意嫁给那个人吗?”
“当然不愿意!他儿子是个痴呆儿,三十多岁了还娶不上媳妇!”
徐琬沉吟一会,说:“你去把女儿叫来,我有话问她!”
不一会儿,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就来到徐琬面前,眼泪汪汪,楚楚可怜。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方婷。”
“那你愿意当我的丫环吗?”徐琬又问。
“我……”方婷愣了一下,不知要如何回答。
“我愿意出五千两银子将你买下,你意下如何?”
方婷见徐琬面貌丑陋,起初有些害怕,及至听到她这番话,明白了她的苦心,顿时十分感动。
“我当然愿意!”她高兴地说。
徐琬把方泰叫来,当面给了他五千两银票。方家老老少少,眼见噩运解脱,个个眉开眼笑,对徐琬千恩万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