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两个食客却对此视若无睹，依然沉浸了巨大的愤慨之中，只听最初说话的那位食客，叹息一声道：“我大汉人口数以千万计，带甲之士足以十数万，车骑何止万乘？何以被区区匈奴人欺凌到如此境地...”

言语之间，充满了悲愤，不甘与屈辱。

食客的话音刚落，一位身穿胡裘做行商打扮的中年汉子，端起酒盏狠狠灌了一口酒道：“唉，谁说不是呢！这近百年来，匈奴人越发得寸进尺，几乎年年都来犯边，边地的百姓不知有多少命丧匈奴人的屠刀下，更有甚者被匈奴人直接掳走，当牛马一样使唤...”

话说道一半，中年汉子又端起酒盏，将酒盏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悲声道：“诸位身处关中或许不清楚，因为匈奴人年年都来入寇侵扰，导致几乎每年开春，边地几郡的百姓，都要应征入伍，抵抗匈奴人的侵扰。

一场大战下来，几乎家家户户都要挂白幡...我族中几位昆弟，就...今年匈奴入寇，来势如此凶猛，也不知我家乡的父老是否...现在北地兵凶战危，想回都回不去...我...”

这位北方边地来的行商，说着说着，忍不住悲泣起来，挺大一汉子哭的就像泪人儿一般。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呀！”

周围的食客们听到这位食客的话，也不禁纷纷跟着叹息起来，更有感情丰富的老人儿，也忍不住跟着抹起了眼角...

一时间，酒肆中气氛变得凝重了许多，到处都弥漫着悲凉的气息。

关中百姓素来有尚武风气，自秦孝公时，商鞅变法以来，关中子弟随秦国征战天下，几乎战无不胜，鲜有败绩，被东方六国成为虎狼之秦，不得不合六国之力，才能勉强应付秦国的征伐。

后秦王政继位，关中老秦人组成的秦军，更是一口气扫灭六国，何等意气风发。

秦国统一天下后，关中子弟也随始皇帝麾下大将蒙恬，北击匈奴，辟地千里，当时的匈奴人，在秦人眼里就是活着的土地，行走的战功而已。

就算是在一百多年前，纷乱不堪的战国时代，七国之中，无论是当时的秦，还是赵，都可以一隅一国之地，讨伐北方胡人，开疆拓土！

就算是七国之中的弟中弟，燕国，都能吊着北方的胡人打...不然燕国那广袤的土地是从哪里来的，还不都是从胡人手里夺来的。

现在秦，赵，燕，韩，魏，楚，齐，七国归一，大汉拥有远超七国争雄时的土地和丁口，反而被匈奴人骑在了脖子上…不但每年要给匈奴人送粮食，送财帛，送女人，甚至还要送宗室之女给匈奴单于和亲...这让关中乃至天下子民如何受得了？

这份百年耻辱压在大汉百姓们的心头，也让酒肆里的众人变得愈加悲愤起来...

良久之后，最初那位挑起话头的食客，见气氛如此沉重，忽然道：“听说天子已经派将军李息车出代郡，车骑将军卫青出云中，合击匈奴，不知现在战况如何了...”

“啪嗒”

张然的筷子掉在了案几上，僵硬的转过头，目瞪口呆的看着邻座这位说话的食客，久久说不出话来。

“卫青，卫青！”

此刻，张然的脑子里嗡嗡直响，满脑子都是卫青这个名字，整个人都仿佛木雕一般，呆立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