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请留步。”高似道骑着猴子摩托突突突地爬上坡,直接就要往寺庙里面开,身穿灰色僧袍手拿竹子扫帚的僧人单掌竖着举在额前,向他行了一礼,“已经是晚课的时间了,今日本寺不再接待访客,若想进香还请明天再来吧。”
“是么,还未请教……”眼前的僧人看着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岁,但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却不在安泰和之下,高似道当然得先把名号打听清楚了。万一待会儿发生点什么他也好跟洪青松汇报,若是有名有姓的高手,想必双生院那儿会有他的资料。
“先请而后教,贫僧法号常松,平常的常,稀松的松。”年轻的僧人脸上浮现出佛性的微笑,显得特别和善、平静,与这寺庙中的场景相得益彰,没有半点儿不协调。
高似道忍不住腹诽:你就装吧,法号也许确实叫常松没错,但非要解释一下是稀松平常的意思,这未免就有点刻意了。按照常理,在寺庙正前门扫地的都是小沙弥,可是这位的气质怎么都不像是底层弟子的样子,硬要说的话,应该是马洛加尔领主一样的感觉。
“这位师傅,我今天是来找人的,不为进香。”开运寺跟一般的寺庙不太一样,山门处没有台阶也没有门槛,车子可以直接开进去,而后面则是广阔的停车场。高似道朝里面扫了一眼,很快就锁定了一辆顶部加高过的起亚mpv,车牌号和刘珍珍说的能够对上,应该就是全贤文的保姆车了。
“哦,请问施主找谁?”常松终于不再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露出了几分感兴趣的神色。
“我来找我自己。”高似道随口敷衍道。找寻自我,这句话被米国的年轻人们说得最为频繁,他们进行公路旅行,追逐独立音乐节,做很多愚蠢又刺激的事,为的都只不过是寻找自我而已。
一般的情况下,僧人在做晚课的时间遇上胡搅蛮缠的香客,大概率会选择礼貌地将人劝走,脾气差一点的可能转头就走不予理睬,但常松沉默了几秒之后忽然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请施主跟我来吧。”
高似道愣了一下,他今天是来找全贤文的,什么来找自己纯属装哔的胡话,为的只是把这僧人糊弄过去然后呆在停车场守株待兔,结果对方居然认可了他的说法,还邀请他进去礼佛。
话毕竟是自己说出口的,而且这僧人身上也确实有古怪,所以高似道手抄在口袋里盲打给裴敏静发了个信息之后,还是跟着走进了开运寺的内部,走过停车场来到台阶前,心不在焉地跟着拾级而上。
开运寺的西、北两面皆是山,东面则是连成片的居民楼,只有正南面是个开口,黄昏消散,夜幕降临,正个寺院宛如一只踞坐蹲伏在山脚下的巨兽。因为香火鼎盛,寺里倒是灯火通明,白烛上火苗摇曳,线香飘起白烟,身在其中如同置身佛国。
“施主,正殿正在举行晚课,您可在这里参拜我佛。”常松把高似道带到一处偏殿前,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站在这里能清楚地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阵阵诵经声,证明了他所说的话并不是虚言。
高似道对礼佛没什么想法,只挂念自己停在山门停车场的小摩托,刚从南山下面的后勤保障部骑出来还没来得及买个u型锁,只是拔了钥匙就过来了,人只离开这么会儿工夫应该不会被人推走吧……
迈进偏殿门槛的一瞬间,摩托什么的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因为眼前的佛像过于诡异。
头上肉髻,胸口万字,衣饰简朴,法相庄严,这尊金佛正是释迦牟尼佛无疑,但佛像的眉眼却透着股邪异,“怎么看着这么怪,是因为单眼皮吗?不对……”但凡略有常识,也该知道释迦牟尼佛乃是如来应身,在佛教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必然要被供奉在大雄宝殿里的,而这里却是靠近山壁的偏殿。
“尊者,可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里?”面前就摆着红色的蒲团,高似道却没有跪拜行礼,只是站在佛像面前仰头凝视着。别说只是一尊佛像,便是这世间真有神佛,他也不觉得就能比人高贵,这一声“尊者”没有任何敬意,就跟他在食堂打饭、出远门坐车、在四儿子店修车都喊人家师傅一样,只是出于礼貌。
“知道。”佛像丝毫未动,但它竟然真的作出了回答,偏殿里回荡着如洪钟大吕一般的声响,震得人胸口都在跟这嗡嗡地颤动,“不仅我知道,你自己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