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回家
大夫說之後會有反應,真的是婉轉的說,應該說之後會打山崩海裂才差不多。
自在茶樓吐過一次後,像在蓮華身上打開了什麼開關,從此她吃什麼吐什麼,除了白粥都吃不下。去尚京一周的路程,因她害喜嚴重,足足走了半個月,回到親王府那臉瘦成巴掌,臉色青白,把府裡一家人都嚇到了,差點以為塔立虐待她了,三爺尚雲錦幾乎要捋起衣袖打他一頓。
塔立也沒想到初次來到妻子娘家會是這樣的情景,上至親王夫妻,下至守門小廝都用敵視的眼光看他,怪他沒把蓮華照顧好。他有冤無處訴,這一路來他也是苦得吃不安睡不好。除了因為她能從早上一睜眼就吐到晚上睡覺,還因為她本來就嬌的脾氣變得更難捉摸了,動不動就生氣之餘,有時自己好好呆著都能哭,塔立被折騰得心力交瘁。
蓮華一回家連招呼都未好好打,隨即被送回自己房間裡,那裡一針一線都保持原狀,時不時有人清潔打掃,像一直有人住著一樣。所有家人都擠在她的床前,摸摸她的臉撫撫她的頭,仿佛在參觀什麼珍稀物種一樣。
蓮華今早勉強喝了碗粥,精神還不錯,見了家人心情愉快,伸手抱了父母:「爹娘,蓮華回來看你們了。」
親王妃摟著小女兒瘦弱的身子好一會才放開,別過頭去擦淚。元親王也拎住她的手腕皺眉,開口語氣有點不好:「怎麼瘦成這樣?他沒照顧好你嗎?就沒見過哪個孕婦養成你這樣的。」
塔立在人群外擠不進去,聞言不寒而慄,只聽蓮華幫他辯護:「不關他事,是我吐得太厲害了,他已經每天變著法子幫我弄吃的了。」
她聞不了半點肉味,魚雞牛羊豬通通吃不得,塔立怕她營養不好,試了好些方法去味,把肉加進粥裡,最後發現只有用肉熬出湯,再用湯汁去煮粥。雖說這樣麻煩折騰完,營養也少得可憐,但總算聊勝於無。她在床上張望,塔立遠遠站在房間角落,好不可憐,把他叫了過來,在父母兄長面前牽起他的手,很不正式地正式介紹:「爹娘、哥哥,這就是我夫君,十二王子塔立,你們跟我叫他阿虎吧。」
塔立罕見地紅了一張臉,在她家人探究的目光下尤其不知所措。親王夫妻對望一眼,不知是對這小女婿滿意不滿意,元親王先招呼他:「來我書房,講一講王顧成那些糟心事。蓮華還是讓太醫來看看吧,這瘦得沒個人樣的。」說罷就叫了屋裡的男人離開,塔立捏捏她的手後跟上,蓮華坐立不安,朝著尚雲錦的背影喊:「三哥,你可別欺負他。」
尚雲錦看了眼塔立的手膀,即便垂手還是鼓起來的肌肉,心想不知誰欺負誰。
幾個男人都離開了,房間一下子寬闊不少。蘭華還未來到,親王妃和兒媳朱晨搬了張椅坐在床邊跟她說話,蓮華拉著她娘的手:「他是個好的,你們放心。」
親王妃卻用指尖點了點她眉心:「當初你喜歡王顧成的時候,不也一樣說他千好萬好,你就是耳朵軟,別人哄一哄就聽了,不分好歹。」
知女莫若母,蓮華的頭被她點的一晃一晃,半天說不出話來,固執地護短:「他就是不一樣。」
親王妃也不跟她辯駁,反正嫁都嫁了,這段時間再觀察一下,有不對勁王妃自然會敲打敲打。朱晨在蓮華出嫁前已嫁來兩三年,性子也是愛笑愛玩的,和蓮華處得甚好,懷著七個月身孕的臉雍容,眼神中還是帶著少女的雀躍:「我第一次見穆國人呢,長得有點兇,而且也太壯碩了些吧,蓮華你受得了嗎?」
元親王兩個兒子都是從文,練武只為傍身,哪有塔立高大魁梧。而且相比兩人散發著書卷文氣,塔立不笑時刀刻的五官冷硬,可不是兇的很,朱晨見了都不敢靠近。親王妃對比一下女婿和女兒的身量,也是語重深長地勸她:「你現在懷著孩子,可不能讓他亂來。等到五、六個月懷穩了,才可以考慮一下。」
蓮華因是遠嫁,婚前的避火圖都是由嬤嬤帶著看的,從未與母親討論過房事,唯唯諾諾地應了:「他比我還緊張。」
外面一陣喧鬧,沒一會蘭華就風風火火地急步進來,懷中的兒子大概已習慣母親的焦躁,被顛得一抖一抖還是睜著大眼好奇地東張西望。蓮華高興地向她招手,她站定卻如其他家人初見時一樣眉頭緊皺,開口便嗔道:「怎麼養成這副鬼樣子回來?」
蓮華由著嫂子替她解釋,伸手去把心心念念的侄子抱來。半歲多大的袁照正是可愛的時候,臉圓眼圓身圓,像個大娃娃一樣。他也不怕生,眨著眼直盯沒見過面的小姨,伸出小手亂揮。蓮華稀罕極了,低頭在那蘋果般紅潤的臉上親了親,嬰兒專屬的奶香味撲鼻而來,蓮華胃裡又出現熟悉的翻滾,她已經練出身手來,一手把袁照塞給坐得最近的母親,一手拎了放在一邊的銅盆,低頭就把早餐的米粥吐了出來,完了抱著銅盆喘氣,朱晨連忙遞上手帕和清水。
她本來就青白的臉更顯得無血色了,有氣沒力地靠在背枕上,幾乎是被拋到奶奶手中的袁照也沒有嚇到,只好奇地看著她。蘭華懷袁照的時候可順利了,沒見過害喜成這樣的,直搖頭道:「怎麼反應這麼大?」蓮華已經習慣被圍觀孕吐了,擦擦嘴輕輕拍了一下肚子說:「遲早有一天被他折磨死。」
「別亂說。」親王妃替她順著背,也是心疼得抿緊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