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厌又急又快地签好字,笔尖锋利划破了纸张,随后把纸笔一扬,从腕上摘了腕表狠狠摔碎在他脚下。
“还给你!”
“林厌!”林舸扑了过来止住她要继续脱外套的手。
“你跟林叔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听话!”
“有你什么事儿!”林厌恶狠狠把人搡开,脱了外套扔在地上,散着一头黑发,就这么赤着脚,穿着一件单薄的背心,走到了外面,复又淋在了瓢泼大雨里。
手里捏着那张志愿表。
她最后回了一下头,问高高在上的他。
“我是你亲生的吗?爸,您爱过我吗?”
比起声嘶力竭的质问,这样的平静更让人心惊。
半晌,没有等到回答的林厌摇头笑了一下,似在嘲讽自己的自作多情。
那个瞬间,他在她身上看见了她母亲的影子。女孩子披头散发站在雨里,纤细且瘦弱,带回来时矮矮的小姑娘,如今身量已和他差不多高了,眉眼也长开了,容颜昳丽,精致脱俗。
一道炸雷划破天际,他这才惊觉。
他的女儿已经长大了,再也不受他控制和胁迫了,她甚至有了冲出囚笼哪怕折断羽翼也在所不惜的勇气。
林厌就这么一步步,再也没回头,走向了她未知的未来。
林又元想追出去,踉跄跑了两步,连带着拐杖一起摔倒在地。
这当然是后来的林厌不知道的事。
她不知道的还有那份断绝关系的协议书并没有落款盖章,也就意味着产生不了任何法律效力。
她还是林家人,林又元还是她的父亲。
当老人颤颤巍巍取出这张保存完好的纸时,宋余杭也未免有些动容了。
“您还留着。”
“留着呢,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等她回来拿走这份协议,可是她……”
再也回不来了。
宋余杭微红了眼眶,蹲下身去握住了他粗糙的手,头一次对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从心底里觉得同情。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才是最感同身受的人。
“后来呢?”宋余杭追问,还是想多知道一些她从前的事。
“后来……”林又元微微笑了笑,把泛黄的纸张放在了桌上。
“想考警校哪那么容易,她那个体力过不了关的,这才转报了医学院。”
听了这么多,宋余杭还有一丝疑惑。
“您为什么竭力阻止她报考警校呢,当警察有什么不好吗?”
她问到这里,老人唇角的笑容逐渐消失了,露出了一丁点儿对往事的怀念,轻轻摩挲着他那枚绿扳指,不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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