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等人是否能保住自己?依昨夜的境况,她们心思如何已再难以揣测。
但不成亲又怎么办?万一,万一乔昭说的是真的呢?
她的犹豫岂不是会害了他?
裴翎的满腹疑问里夹杂着许多焦虑,但显然这些问题她目前一概都不会得到答案。
殿里燃着暖炉,炭火跳跃,暖意飘散一室。
分明暖和的温度裴翎却似乎一点也感受不到,只觉得双颊一阵阵发凉。
这些杂乱的思绪逐渐将她淹没,一颗心又渐转悲凉。
抬眼望向枯枝间混沌的天空,她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又叹掉了一行泪。
明明只是一个寻常的冬季,可是,对于裴翎,这辈子,这个冬天似乎尤其漫长难熬,仿佛永远都过不完了一般。
心底隐约有种预感,她以后流泪的日子或许还会有很多很多。
夏竹仿佛听到了裴翎心底深处的那声郁然低回的叹息。
她立在裴翎身后,轻轻地替她按摩着双肩开解:“回去吧姑娘?您成亲那日,陛下定然也是会回来的。”
乔昭,他当然会回来,他还要看她着嫁衣,他必然会回来。
他几时有哄过她,骗过她。
裴翎微微闭上目,许久,才缓缓落泪道:“我想静一静。你先走,明日入宫接我。”
“姑娘...”
“去吧。夏竹,让我自己静一会儿。”
天上的云变幻得那样快,天又冷了几分。
一天似乎又要结束了,年节也还有半月便要来了。
斜阳近暮,漫天的橙红云霭将西面的半边天空染成了血一般的颜色。
黑暗之前最后的光明让人那样眷恋。
打发走夏竹,裴翎沿着雾气终年不散的太液池畔慢慢往长乐殿走。
太液池畔有许多垂柳,伴着残阳,隔着雾望过去,也瞧不清楚远方。
不远处的梅枝在料峭的寒色中,缓缓展开小小的花朵,似是入画推砚的一瞬间,墨色结冻在笔尖,暗香清冽。
裴翎就在这安静的太液池畔倒退着缓步而行。
荷花早已枯萎,那些陪伴了她十几年的小玩伴们也都不在身旁了。
旧时景色,旧时人情,旧时凋零,终究物非人也非。
落叶飘荡,裴翎弯下腰,拾起叶片一折二迭,放贴在唇上,慢慢吹起,音质清婉。
这乐声,随梅香飘散空中,悠悠洒洒,无限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