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更深夜重。
已是万籁俱寂的深夜,偏安一隅的宅院进入了梦乡。苑内阒然一片,温绾绾的寝屋之中只隐隐透出烛火微光,伴着“哔啵”一声响,好似是风平浪静。
床榻之上,满面虚汗之人噙着眉,睁眼望着头上方的帐顶。微蜷的指腹依稀能感受到熟稔的余温,清冽的香味遮着些许腥味,枕边覆眼的白纱懒搭着一侧面颊。
温绾绾偏头瞥向案几上的烛火,紧闭的小轩窗透着皎洁的月光洒入内寝。她张了张干涸的唇,“初七?”
初七闻声而入,步子轻快地靠近塌边,手中端着新沏的一盏温茶,小心翼翼地扶着温绾绾半起身。
“殿下怎地又病了?奴婢这便去寻——”温绾绾润了嗓子缓过劲来,摆摆手截下初七的话。
她凝神想了想,瞥着塌上的白纱狐疑道:“这是?”
“殿下久睡不醒,奴婢情急之下去寻了神医。神医道殿下将将复明,又心神动荡不已适才力竭昏睡。神医定了殿下几处穴道,直言殿下睡醒便无碍了。而这白纱浸了药水覆于眼上,是以缓殿下眼疾。”初七温声答道。
“我睡了多久?”温绾绾蹙眉,抬手揉额正欲再问上一问,困顿的睡意后知后觉。不过几息功夫,她便再也支撑不住滔天袭来的困意,阖上眼睛身子软倒在塌上。
初七放下扶着她身子的手,跪着行了礼便携着混着安神药的茶水匆匆退下。
寂静的内寝,忽而多出了一道男人的身影。他静立在塌边,额头的青筋根根突起,蜷握的手时而紧着又时而松下。
良久,终是轻叹了气,小心翼翼地坐下,拥着昏睡的人入怀。素袍广袖挽起,修长的手指轻拿起一侧的白纱覆在瓷白玉肌上,遮着憔悴的眉眼。
案几上的烛火莹莹跳动,怀中的人呼吸浅浅。温彧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扣着柔夷,听着那轻浅的呼吸声,深邃的招子一眨不眨地描摹起温绾绾的面容。
白日里她同初七说得那席话,一遍又一遍反复地在耳畔响起。温彧滚了滚喉,视线落在她白皙娇嫩的脸庞,小巧的鼻梁,呼吸起伏的玲珑身姿,最后又缓缓移至微张的唇齿上。
娇艳欲滴的唇瓣上好似淬了情毒,蛊惑着人控制不住般垂首贴近。清冽的香味,犹带着芬芳萦在二人间。
心悦之人近在咫尺,他兀自忍耐着想与她亲香的冲动,想同她解释,想她挽留,又异想天开的希冀有朝一日与她两情相悦……
他委实做不到离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