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殇笑得愈发欢快了。

只是，眼角的泪水，却怎么都止不住：

“他活该，出事后再来后悔，还有什么用？”

他眼中的泪水越流越多，仿佛决了堤的海：

“收到你魂飞魄散的消息后，他终于后悔了。他发了疯似地追杀游佩兰。游氏是望族，可他非但杀死了游佩兰，还将整个游氏连根拔起。可他并不满足。心魔已生，他杀红了眼，再难停下。到最后，杀戮已经无法使他满足。血债血偿，魂飞魄散当然也得用魂飞魄散来尝还。他将整个游氏一族的魂魄，全都碾成了灰，其中，不乏无辜者。”

听到这里，云汐的心阵阵揪痛。

为暗夜蜃，也为她自己。

她身形一晃，差点站立不稳。

如果不是御临宸及时扶住了她，她早就瘫软在地了。

杀戮太重，必遭反噬。

暗夜蜃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而她，身为整件事情的起因，命运坎坷是注定了的。

虽说她也差点魂飞魄散，照理说可以化解掉因果报应了。

然而，她那点报应，跟整个游氏满门魂飞魄散比起来，实在是太轻了。

所以，她的报应，还在后头。

难怪她身为顾青楹时，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人力在天道面前，不堪一击。

尽管，她自问并没做错什么。

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因果报应，怎么可能少得了她呢？

过去的苦难早已过去，未来的苦难还在路上。

今生，不知又会有怎样的报应落在她头上？

云汐不敢往下想了。

人活在世上，有时候也只能得过且过。

很多事情是不能深思的。

比如说，对于凡人来说，一百年的寿命已经算长了。

如果深思下去，生命便会毫无意义。

可既然生而为人，总有存在的道理吧？

只是凡人道行太浅，很多道理发现不了。

所以，不管现实有多残酷，人类，还是应该好好活着。

说不定有朝一日，豁然开朗，能找到自己生而为人的理由。

天道反噬就天道反噬吧。

命运坎坷就命运坎坷吧。

既然活下来了，她便会认认真真，踏踏实实，积极努力，一步一个脚印地好好活下去。

哪怕一路狂风暴雨荆棘满地，她也无所畏惧。

风雨再大，也总有雨过天晴的时候。

荆棘丛生，她便披荆斩棘，用双手开辟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康庄大道来。

至于生命有没有意义，这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她会努力活好每一天。

因为存在本身，便是最大的意义。

云汐抿了抿唇，摒弃心中杂念，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问道：

“你哥他，怎么样了？”

“很不好。”

暗夜殇垂眸道：

“以前，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总忍不住问我母后，问一次她哭一次，所以最后，我一句话也不敢问了。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他是遭到了天道反噬。”

虽然云汐早已猜到暗夜蜃肯定是遭天道反噬了，可是亲耳听到暗夜殇提起，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天道反噬，这是六界最大的惩罚了。

谁也救不了。

沉默了一会，云汐低声问道：

“怎么个反噬法？”

暗夜殇面色凝重：

“我哥他，被天道禁锢在了罪孽池中，时时刻刻都在承受天打雷劈。想死也死不成。”

闻言，云汐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在池水之中，时时刻刻承受天打雷劈的痛，失去自由，没有希望，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痛苦，甚至比毁了他的魂魄还要可怕。

暗夜蜃，代价太大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她连魂魄都已经修复好了，而且还投胎转世了，可是暗夜蜃，却还在无边的寂寞与绝望中苦苦挣扎。

事情因她而起，她实在做不到无动于衷。

于是她低声问道：

“可有破解之道？”

暗夜殇却误会了云汐的意思。

他以为云汐是担心自己受因果报应的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