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
就在他闭眼的一瞬,手腕侧面突然传来一阵疼痛,针头在骨头和浅薄的皮肉间迅速挑戳,他甚至能听到青筋被磨得咯吱咯吱作响。
睁眼时,离盏已将麻利的将两片的胶布贴在针上。
“很疼吗?”她一边问一边把瓶子挂在高处。
少年看向那蜿蜒的透明管子,知道自己想歪了。松了口气的同时,方才心口挣出一个亟待填补的孔洞,现下有些空落落的。
他抬头偷瞄了离盏一眼,那空洞洞的地方无端有些发痒,
“不疼。”他摸了摸方才被她擦拭过的地方。
“别动。”离盏把他按回原地,当个小孩般的叮嘱起来,“好不容易扎进去的,你若把针头动歪了,便要重新来过。”
“这些是做什么用的?”
“反正于你身体有利。你若希望早日恢复,便要听我的话。”
他乖顺的点头,可好奇心仍旧止不住。“姑娘进门时,分明是空手而来。怎么念叨两句就凭空变出来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姑娘难道会术法?”
“嘘,不可为外人道也。旁人知道了,会说我是巫女,是妖孽。”
少年微微一笑,如旭阳初生,和煦而温柔。“姑娘心地善良,怎会有人会将你与妖孽联想到一处?”
“你现在跟个小孩子似的,你当然不懂人心险恶。”
“在下……在下二十有一,并非小孩……”
离盏目光一亮,似乎听见个了不得的事情,“你记得你多少岁!”
少年回悟过来,也觉莫名,细细思量又觉得脑袋沉重无比。“我好像记得,又不是随口一说……”
少年看上去朴实善良,绝不是信口说说的人,潜意识里肯定是记得。如此看来,他极有可能是暂时性失忆,治愈的机会很大。
离盏直想把他隐埋的那些记忆全都挖出来,只要扯出一片叶茎,连根拔起也就在须臾之间了。
她着急的以手戳着脸,在床前踱来踱去,那时已近黄昏,暗暗的光线从窗户里投进来,直照案几上的一把青色宝剑盈盈发亮。离盏定睛一瞧,这不正是在密实中,顾扶威扔在他面前的那把吗?
她快走几步,捧着宝剑到他身前:“你好好看看这把剑,这是你的贴身佩剑。”
少年瞳孔中映照出那青色的宝剑,未扎针的一手轻轻抚过玉色的剑穗,未曾言语。
“你记得千山殿吗?我看着公子这身衣服,极像是千山殿的门徒。”
“千山殿?”
他口中喃喃念叨,忽地将剑攥得极紧,大地开始震动,烈风刮走门窗,整洁的厢房突然撕扯成碎边飞旋而去。
一排排青山峦峰跌撞而来,似要将他倾轧碾烂。
他闭上眼睛,以剑撑地,罡风渐渐平息,他抬头,周身已是浓雾一片,茫茫雾色中有纷纷芸芸的白衣人又将他团团围住。
这是哪里?他们是谁?
冥冥之中,一个急促的声音在他耳边回旋。
“再想想祁王,你怎么认识的祁王,又如何被他困在这王府之中?”
“我……”
他极力去想,可太阳穴却痛得像要爆开一般,忽然间一个隐隐约约的暗影突然闪至眼前,那人着一身黑色的缎衣,从腰间拔出一柄黢黑的刀刃!环伺着周围的白衣人,突然眸光一厉!
杀,杀,杀!
暗影同白衣缠斗一处,天地崩裂,山河成血。
一片刀光剑影中,白衣人悉数倒下,只剩那黑衣男子毅力如山。
如此熟悉的背影,如此利落的杀气!他是谁?他究竟是谁?
少年用手压着快要爆开的头颅,他用尽所有力气去想,那人的轮廓终于在残阳的映照下逐渐转过身来。
薄唇如血,目光犀冷,额间的那块璞玉未经雕琢,却剔透如霜。
不是顾扶威又是何人?
“呃……”
少年蜷曲着手指,将剑捏得噌噌作响,手掌之中沁出的冷汗似刚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离盏见他痛苦不堪,不由有些心软。
“无妨的长音,现下想不起很正常,咱们可以慢慢来。”
少年仍旧闭眼,置若罔闻,还沉浸在那片黑暗的世界之中。
身着黑衣的顾扶威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身后的累累白骨,脚下的黄色泥沙,都随着他的步子飞灰湮灭。
顾扶威站定在他跟前,浓雾散去,烈阳当头,那滴血的刀尖直指他的心口,顾扶威睥睨着他,薄唇一掀是极其傲慢的笑容。
“长音,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