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离盏梳洗睡下。
昨夜明明睡得很好,今夜却一直难眠。
她一会儿想到钱氏的尸体,一会儿又想到长音公子的病。
依稀中,终于入了梦。说那是梦,可又像极了真的,因为梦里她仍旧在这个房间,仍旧躺在这张雕花小床上。
然后她觉得肚子疼,依稀睁开了眼,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趟茅房。待她努力撑开眼帘的一刹那,瞧见一个黑色身影坐在她床前,隔着幔帐,轻轻晃着手里一只黄玉钗子。
她隐约瞧着,像是她插进父兄坟冢里的那一把,心中不由一悸。
那黑色的身影回过头来看着,整个人笼在黑暗中,看不清他是谁,只听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小盏儿,大哥想你了。”
哥哥?是哥哥!
离盏认出他来,激动得想叫他,叫不出声,想掀开帘子,手脚又动不了。
哥哥!
哥哥!
“别再卷进王侯将相中来了,尤其祁王。”
你说什么?
“尤其是祁王。”他又再重复。
为什么呢?
为什么尤其是祁王呢?
哥哥,你说话,你说话啊!
那黑影越来越模糊,后来阴风一阵,彻底把她吹醒,她惊坐而起,四下张望一通,房里无人,门窗也掩得好好的,哪里能来风呢?
八成是做梦了。
离盏倒头又睡,却又挂着长音公子的病,怎么都睡不着,就这么静躺到了天亮,被巧儿的一声传叫给弄醒了。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哎呀,其实也挺好的……”
门一推开,光亮透了进来,离盏拿手挡在眼睛上,笑道:“你这慌慌张张,说话又自相矛盾的,怎么了?”
“钱氏死了!我听以前几个浣洗衣裳的丫头说的。”
“是,昨儿个下午就死了。”
“真的吗?小姐原来已经知道了,那怎么不见药局门口挂白飘的?”
“挂白飘?”离盏缓缓伸了个懒腰。“他们几个还请我吃饭呢,好酒好肉的,哪有什么心情挂什么白飘?”
“啊?他们怎么会……”
“他们求着要我帮他们做件事。”
“什么事?”
“钱氏是被活活折磨死的,官家不让她们领尸体,多半是要偷偷拉到鸟不拉屎的地方给掩了。他们让我动用祁王的关系,看能不能把尸体抢回来。”
巧儿扶她起来,替她把木施上的衣裳取来,“他们也太强人所难了,明明是钱氏让小姐蒙冤的,现下怎么好厚着脸来让小姐帮她澄冤。小姐……你会答应她们吗?”
“我答应他们又能如何?他们还真以为我能在祁王面前说得上话吗?”离盏不由想到昨天顾扶威的冷漠,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别这么说,王爷对小姐可好着呢。”
巧儿一面说,一面还扬着无比灿烂的笑,好像亲眼见着顾扶威对她好了一般,其实想想,巧儿也就只见过王爷给的白花花的银子和赤黄黄的金条子。
“你呀!”离盏无奈摇了摇头,将一身如意云纹衫披了上去。
“小姐莫要装傻,巧儿都听说了,采选的宴席上,你同白家小姐比舞,结果为了拉白小姐一把,反而差点把自己给摔了。最后,还不是亏得祁王眼疾手快,把小姐给接住了。旁人都说,王爷待小姐十分不一般!”
噢?这才一天而已,就传到宫外来了。依着白采宣的性子,要是听人这般议论,怕是要气得当场口吐白沫。
“但小姐你知道不,东宫那天出了件怪事!”
“什么怪事?”
巧儿神神秘秘的耸了耸眉,忌讳道:“闹鬼了。”
“闹鬼?”离盏狐狸眸子一转:“青天白日的,闹什么鬼?”
巧儿捋了捋腹稿,还未说个明白,自己就害怕了起来,不由朝向阳的窗户靠拢了些。
“听说,成王妃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