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世事难以预料。唉,你要说他死了好吧,那我以前遭白家告上公堂的时候,便也没人肯帮我,我说不定也在土里躺着生蛆了。”离盏又道。
“是,主子您就该这么想,人家都说救命之恩无以报偿,您就当欠着王爷的吧。”巧儿连忙安慰。
离盏伸了筷子,又吃了两粒花生米。
“而且,您不也跟王爷解释清楚了吗,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不知道,他后来温言软语的同我说,要我今后好好听他的话。我听得一身鸡皮疙瘩,总觉得这话并非那么简单。现在一想,总觉得上套了,而绳子就在他手里,以后他指右,我都不敢朝左的。”
“我们小门小户的,王爷使唤我们做什么?会不会是王爷随意说了一句,小姐你听者有心,领会得太深了。”
离盏摇头:“他从不随意说话的。就连今天审问我的话,开始看似不搭边,有意无意拿他手下犯事的下属来说事儿,其实都是在旁敲侧击,指桑骂槐,前前后后套着来的。”
“那……那万一是好意呢?”
离盏不由想了想顾扶威惯有的坏笑,不由冷哼一声,“呵呵,绝对好不了!在祁王府的时候,我一心想着活命,没来得及深思太多,后来我在回来的路上,好好思考了祁王那句话,左右都不通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便把事情来来回回理了一遍。”
离盏喝了口茶,压了压嗓子,大有说来话长的意思。
“你想啊盏儿,我若真是黎家残党,这些日子以来又与他祁王府十分交好,知道了祁王府许许多多的见不得人的事。站在顾扶威的角度,他会怎么想?”
巧儿苦思不得,便问:“怎么想?”
“站在他的角度,他坐拥三十万兵力,朝廷想巴结他的人,串起来比街上的糖葫芦还多。而我与他较好,又得知他很多的秘密,这便是在谋算他,一步一步的想把他拉进残党中。这就好比你扛了一麻袋的银票走在街上,哪怕路人不知道你麻袋里扛的是什么,只是瞥你一眼,你也会觉得他是来抢钱的。”
巧儿受教一般,连连点头。
“跟残党勾结,那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被发现了就是死罪。他既然已经怀疑了我,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怕被人知道?”
“他当着禁卫军的面把黎家的尸体偷了都没人知道,杀区区一个医女,还没这点把握?”
巧儿听了都有些慌了:“那王爷到底想留着主子做什么?”
“就是不知道,我家里又没当官的,无非有钱些罢了,可长风药局跟他祁王府比起来,就是泥塘子和海龙宫的区别,他能看得上长风药局的钱?真希望他是脑子被驴踢了,纯粹大发了一次慈悲而已。”
淼淼拧眉摆手:“咦,师父不必自己吓自己,依我看,这正进一步说明,王爷心中欢喜师父。”
“你懂个屁!”离盏食指戳得他一个后仰。
“你们女人才不懂。男人最清楚男人了,我瞧着王爷就是喜欢师父的样子。”
“吃你的鸡腿吧,等你把毛长齐了再说这些。”
三人就这样疑神疑鬼,惴惴不安的用完了膳。
夜黑之后,离盏提不起神来,浅看了两页《万乾药石》之后,就一心想着睡觉。
于是巧儿伺候她沐浴,她早早吹了灯就歇下了。
巧儿和淼淼睡在一旁的厢房中,与她隔着一道墙。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发呆。
眼皮子渐渐的合上,一切知觉都在渐渐的淡化。
然,突然的一声异响,她又陡然精神了起来。
那异响并不大声,甚至能算得上很轻。只是小兰院位置偏,一向十分安静,这样的响动在夜里就显得很是突兀。
离盏是死过一次的人,提防心慎重,自打她重活过来以后,入眠都极其清浅,晚上有野猫跳上房梁,她都能醒转过来。
由是,这一声响动她辨得很清楚。
若要具体形容,就像是一截木头落在地砖上的声音。
她依稀睁了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瞳孔骤然一放大,吓得她一下捏紧了被子。
天!
房门的木栓被割成了两段,掉在了地上了!
再看门底缝儿,本该是完整的一条月光,现在却被斩成了几段,不停晃动着。
门外明显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