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盏后背一阵凉,九分的警惕变成了十分,双手都在袖子里握成了拳头,余光不住的往周围看,这里冷冷清清的,又没有旁人。
“柳公子……你等我做什么呢?”
“自然要先谢谢离小姐,喘症打从我娘胎里出来开始,就没有停过,若不是小姐赠此良药,我便觉得这辈子寿数都长不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是病人,我是大夫,你出了钱找我治病,这就是应该的。”
“不不不……”柳凤显揪着自己的袖子,似乎接下来的话很难开口,踌躇了很久他才声音嘶哑地道:“离小姐治了我的病,我却……我却……帮不了离小姐的忙!那日在太子殿下的书房里,在下……在下并非是见死不救……我也很想帮离小姐的,可是父亲不许我这样做……不知离小姐有没有怪罪凤显。”
“噢,你便是在纠结那天的事情么?都过去了,我现下好好的,毫发未损。况且不是你对不住我,是我该感谢你才对。我知道你想救我的,不然怎会出言相帮?”
“离小姐真是这样想的么?”
“当然。”
“那我府上的嬷嬷到长风药局来为难你的那次……”他使劲儿搓了搓手,“在下惭愧至极,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一直不知情的,那是我父亲的主意。我父亲为人有些刻板和武断,他一直对我的婚事另有打算……”
他说到这儿,又觉得自己讲错了话,一步跨到离盏跟前连连摆头,“他只是打算,我……我从没跟别家小姐定过亲的……”
“噢噢……”离盏尴尬的应了声。
“我已经同父亲表达了心意,我父亲虽然暂时还没同意,但母亲是向着我的,时日一长,父亲定然能妥协!”
“妥协什么……”
“妥协……妥协……离小姐,你还不明白么……”柳凤显煞白的脸羞得发红,又从红憋得变紫,他着急得不得了,好像一口气喘不过来,病就要犯了似的。
离盏悄悄的往后退着,柳凤显便不自觉要靠近她,两人一退一追之间始终隔着半寸的距离,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一股咸咸的的汗味儿。
“离小姐,我自见你第一眼起,就觉得你仙姿玉质,冰雪聪明。回家之后便念念难舍……我其实一直想同你说,我其实……已经……”
“柳公子,你说些什么,我听不懂,营帐还缺着水呢,我得先走一步。”
这儒生奇奇怪怪的好吓人,离盏赶紧打断他的话,惊惶地躲开从他侧旁溜过,便要去提那两桶水,柳凤显急了,见她要走一把拽住了她衣袖子。
“离小姐,你不要走……”
离盏哪里被男人这样轻薄过,她脑袋又羞又急,都猜不到柳凤显接下来会对她做什么。
她都想捡石头来打他了,可又怕他此时犯了哮喘症,死在这处。
况且,尽管他瘦弱,可始终是男人,力气比她大得多,她打也不见得打得过。
离盏只好拽着袖子往外扯,“柳公子你放手罢,男女授受不亲,这又是夜里,要是叫旁人看见,这成何体统……”
柳凤显见她生气了,便愈发着急的要解释:“离小姐,在下只是想表明心意,不会耽搁你太久,我其实……我其实一直喜……”
“盏儿!”
一声喝喊划过树林,离盏大喜过望,一边挣着自己的袖子,一边喊,“有人过来了,柳公子你这样不好……”
“离小姐,你且好好听我把话说完……在下其实从一开始就喜……”
“本王一路过来,这话听你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后头半句就是吐不出来,本王都替你着急。”
沉稳的声音叫二人同时侧目,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厚厚的草地上,一袭深紫色广陵直裰飘起波澜,如云发丝高束在脑后乱舞翻飞。
那额间的璞玉在暗淡的夜色间透着微薄的光彩,把隼一般双眼照得犀利透亮。
柳凤显看清来人的一瞬间,浑身一抖,不自觉的就松开了离盏。
“祁……祁王殿下……”他噌噌地往旁边挪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