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告御状!”
“太难。你告御状,皇上还有个拿主意的时间,毕竟太子是储君,很难立马定夺。要是告状的时候有旁人在场,其间将此事全盘托给了太子,顾越泽又不是第一次先下手为强了,有可能皇上还没想清楚,我人就死了。要告御状,也要有单独遇见皇上的机会。可你想想,我只是一介庶民,别说我了,就算是为官的大臣也甚少有私见皇上的机会,宫里的娘娘想见,也还要翻得到牌子呢,你说是不是?”
“是……”
“况且,皇上犹豫半天,说不准还决定留他儿子,除掉我。那我岂不冤枉?”
巧儿听之骇然,在她心里,除了神仙以外,皇上就是这普天之下最最公正的人,完全没把他当个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来看。
离盏这么一说,她陡然觉得自己好生幼稚可笑。
“要翻案,不能报刑部,不能告御状,更不能告大理寺。”
巧儿想了一想,着实不知还有什么办法。“这样也不可,那样也不行,咱们还能以怎样的方式起手呢?”
“这件事情,得找个可靠的朝臣,要么刚正不阿,要么和太子一党敌对。让他们先私下里结营,各方都筹措好了,一朝发难告给皇上,到时候皇上想兜都兜不住,便可以一搏!”
“那举证呢?咱们至今还没拿到物证,唯一的人证杨阿生,小姐又把他放跑了。”
“他只是看见一个跛子和黄三窟来往,他算什么证人?那跛子本来就是光明正大和各店有来往的,杨阿生并不足以说明什么,留在京城反而是个牵累。至于举证……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小姐何意?”
“谁知道他们向顾越泽供的银子,有没有落账呢?如果落账了,那咱们尚可去偷账本,如果没落账,咱们怎么办?人多嘴杂,顾越泽经商这件事,要做到真正保密,估计知道的人少之又少,除了规模比较大的营生,比如黄三窟的斗金楼和黄家戏院,其他铺子估计都不知道自己的背后真正的主子是谁。还以为,正主就是那卖茶叶的跛子。所以,即便落账了,账本跟东宫也没有半个字的瓜葛。要落账,也是落在那跛子的头上。倘若顾越泽手下的铺子,都知道自己背后是东宫的主子,那管不齐哪天,谁喝多了酒,多胡言两句就败露了,哪里能安稳的维持到今日。”
“主子说得有理。那这样说来,我们是不是得先拿到这些铺子向那跛子供钱的证据,再拿到那跛子是东宫小脚的证据,才能证明太子在经商?”
“道理是这样的。但如此一来,不免麻烦。俗话说,多做多错,倘若这环环相扣中出了什么纰漏,咱们很可能打草惊蛇,功亏一篑。咱们要跳出常理,用最简单的,最稳妥的办法。”
“什么办法?”
“找到顾越泽囤银子的地方。”离盏抚了抚桌上的海棠鸳鸯玉兰雕,笑意愈发阴冷。“顾越泽每年的的盈利,数以亿计。倘若我能查到这笔银子所在,一举揭发出去,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他说不清这笔银子的由来,自会立案来查。我既知道他手下是谁,收盈利的又是谁,便不怕那些查案的人昏庸无能,无从查起。难就难在,这些银两藏在何处,我又该找谁率先发难他。”
离盏说完,愁着拧拧眉。
事情越到最后关头,她便越是急躁,不知从何时起,两腮已变得有些消瘦,看得巧儿不由有些心疼。
离盏再聪慧,再精明,也只是一女子。
寻常女儿家这个年岁,要么还在深闺里绣花,要么已嫁作人妇,有夫家倚仗。
然而她却忍着心上人惨死的悲恸,默不作声的闯荡到今日,这原本已经十分的辛苦。现下又要打理药局,又要亲身查案,还要委屈着自己应付太子的欢宠。
巧儿光是想想,就替她和祁王不值。
若她早遇见的人不是黎盛,那结局应该大不相同罢。
…………
顾扶威的生辰,措不及防的到了。
抵到门槛的一天,祁王府都从未派一人知会过她。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怕祁王知道了她和东宫暗地里的来往。可是细细一想,又觉得这可能性很小。
于是,又猜测他是不是真对柳衍有意。
如牌友所言,女追男,隔层纱。
就拿顾越泽做例子,他在旁人眼里,断不是什么朝三暮四,寻花问柳之辈,就连她这个做妻子的都觉得他从无二心,可到头来,事实却很打脸。
前世的失败教会她一个道理,看男人,千万别想当然。
顾扶威又不是没那方面的能力,还记得当初给他做手术时,在他关键部位刮毛,他反应还挺大的。
既不肾亏,那他怎没有喜欢上女人的道理?
像柳衍那般楚楚可怜的女子,应该很能勾起男人的怜惜吧。
离盏胡思乱想一通,牌友已来找她。
林芝先去找得古尔,然后再来接她,三人一起坐在林芝的马车上。
马车算不得精致,但座位上垫了厚厚两层棉絮,十分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