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命她上半夜就去,去过之后就回北院找他。结果大理寺严防死守,硬是磨蹭到下半夜才进去。
所幸这是冬日,天亮得晚,这时候天还黑沉沉的。
但西琳心里想,这都后半夜了,殿下应当睡了吧……
她翻檐踏瓦,一路往北院去,终于北院的围墙上方,看见那二重小楼上隐隐有灯熏着。
她心下一紧,有些发虚,可还是落地,朝着那小楼奔去了。
到了门前,外头守门的两个小童子还在守夜。
见了西琳,两孩童都向她微微躬身,小心道:“护卫大人,你快进去吧,殿下等许久了。”
西琳更忐忑,搓了搓手,“叩叩叩”在门上轻声叩了三下。
“进来。”声音冷,而不带丝毫温度。
西琳缓缓推门,屋内十分寂静,木门缝隙在发出绵长而刺耳的声响。
西琳没敢直接抬头,顾扶威的卧房,夜里不进女子的。
她埋着头走到正中的位置,埋头原地转了一圈,视线最顶隐约瞥见一个影子,立在花窗之下。
“殿下。”
“何以现在才回?”他声音缓缓自窗前传来,夹杂着风声,更显寒意。
西琳感觉两道冷冰冰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背上,就仿佛被打了一层霜似的,她抱拳在胸道:“大理寺临时增加的人手,与起先探子画出的布防图不一致,是以费了些周折。”
“见到她了?”
“哗”,袍子曳动的声音,顾扶威从窗旁转过声来,穿着一身鸦青色的袍子,身后披着大氅,马尾高束,一头乌发从他脑后垂散到肩侧。
一轮上弦月挂在他脖颈的后头,他深邃的眼睛望向西琳,微微的眯了眯,像夜鹰一般精神奕奕。
“见到了!”
“她可好?大理寺可有对她用过刑?”顾扶威语速稍微提快了些。
“殿下放心,提审过,没有用刑,若是再次提审,应该也需要等一段时间。”
“牢中环境如何?”
“环境……不大好,没有被子。”
地上的影子微微扭动,西琳赶紧把头埋得更低了些。、
“吃食呢?”
西琳不好将那两个馊馒头的事情说出来,在牢里嫌犯的吃食里下药的时候,她都看见了。“似也不好,属下将甜脯递给离小姐时,她有些狼吞虎咽……”
静谧的房间里,隐约有骨节捏响的声音,风从窗户里吹来一阵,从她后背上掠过,一片冰凉,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出了冷汗。
她急忙调转话题,说:“好在离小姐不是一个人在牢房,她同林芝被关作一处,互相还算有个照应。”
他投下的影子在西琳的视线里顿了顿,随即自上而下传来一阵嘲弄。“钟佩这是个老阴孙。”
西琳不知祁王为何突然如此感慨,但却令她突然想起离盏的话,“殿下高明,属下临走时,离姑娘就嘱咐属下转告殿下,千万要小心钟佩。”
“她让我小心钟佩?”
“是。”
“钟佩查着案子,本王自当小心,盏儿聪慧,何故要单独拎出来再说一次?”
“这……”西琳想了想道:“离姑娘说,钟佩狡诈,又善挑拨离间,他说的话,殿下不可尽信。”
“自然。”顾扶威如此应着,但低头仍旧若有所思。
“离姑娘还嘱咐了,让殿下备几副银针在府里。”
顾扶威稍作想,没问缘由,“此事,你差杨管家却又办。”
“还有!”
“还有?”
“离姑娘说,她送给殿下的那幅字,也赶快取下来得好,免得有人抖漏,钟佩会搜道。”
顾扶威看向床头挂着的那幅精美字卷,忽然愤然拂袖:“本王爱挂谁的字,就挂谁的字。他钟佩要是嫌碍眼,把他一双眼睛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