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白石治经》徒儿已经背好了!”小人抹抹手上的栗子油,抱着本册子得意洋洋的跑过来。
离盏楞看住那册子上的五爪印子,掌着他的头拂开,“乖,背完了你就自己玩吧。”
离盏拉着巧儿走到火盆子边上,一边暖手一边问:“如何?端王那边怎么说?”
“端王说愿意相助,还说,十三皇子那边和绪王殿下那边,也由他去说。”
离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肯帮忙再好不过,说明他心里是有野心的。再者,倘若太子被罢黜,最有可能被立为储君的就是端王。他去游说这两个弟弟,保证自己登基以后不会为难他俩,绪王和十三皇子应该会站在他这边。林大人意见如何?”
“送口信的人说,林大人也是这个意思,干脆把游说绪王和十三皇子的事情交给端王,兄弟之间走动,更显得平常,不容易打草惊蛇。。”
“那林家在官场上的搭伴呢?”
“也妥了,只是奏折的内容还要再拟,多拟几分草样,改过之后,再抄誊一份给小姐瞧瞧。”
“噢。”离盏一双冻寒了的手儿烤得有些发肿,“不急,还有几天的时间,他们慢慢拟。你谢过送口信的人没?”
“谢过了。”
离盏欣慰颔首,“有些地方,免不得需要上下打点,到时候管家收来帐,你拨个八百两出来,给林家送去。就说盏林药局在朝中毫无声势,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略尽绵力。”
“万一林家不肯收怎么办?我瞧着林大人是个很清廉的人。”
“就是平时清廉惯了,紧要关头才筹措不出银子,事急从权,他会收的。还有……”
离盏缩回手来,坐在榻上,捡淼淼剥在桌上的栗子吃。
“主子还有什么吩不放心的?”
“淼淼。他还太小,什么都不懂,如今我身卷重案,怕万一出个好歹,恐要将他连累进来。想了许久,还是提前将他送走得好。”
“送到哪里去?小姐家中并无什么可靠亲信。”巧儿满脸不舍。
“他不是一直想上山学剑,混江湖逞英雄么?我昨儿夜里琢磨了一宿,算是想通了,也罢,男儿有志,这回便遂了他吧。我摸黑起来,掌灯写了封信,就压在枕头底下,明儿你就托一个南下的商队送到千山殿去,钱不是问题,只要能送到就好。”
“千山殿!小姐不让他学医了?”
“我若不在,他跟谁学医去?不如在千山殿做个普普通通的门徒。千山殿从不听受命朝廷,若朝廷有本事查出他在千山殿,千山殿也未必会交人。诺大一个门派庇护着他,我放心。”
巧儿脑海里陡然浮现出那个身轻如燕,玉面扶风的少年,那少年眼睛里似装满了星辰一般,眼角微微一扬,就能点亮整片天。
她呐呐点了点头:“小姐说得是,朝廷素来拿千山殿没什么办法。长音公子心善,小姐救过他的性命,公子收了信,必不会袖手旁观。只是……自从上次匆匆告别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长音公子了,也不知他现在人在哪里……”
“无碍,倘若他不在千山殿,淼淼那里还有一张长音公子以前戴过的面具,我到时候再写信一封,让淼淼一并带着上山就好。他是督教,总不见得不回自己的门派了。”
离盏说罢,慈爱的瞧了淼淼一眼,淼淼未曾留意二人说话,一心数着自己荷袋里的有几块小铜。
“主子!外头有人急着找您!”
门外传来孙察的一阵叩门声。
离盏和巧儿对望一眼,同时禁了声,巧儿开了门,“什么人找?”
“看病的,又是个痨病。”
痨病会传染,一般得了痨病的人都不会上门来治,都是托家里人来请大夫的。
“稍等,我这就出来。”离盏拍了拍手上的栗子屑,在水盆里净了手,用绢子细细擦干才出了门。之间院子里,孙管事后头站着个穿粗布衣的人,咯吱窝下头还夹着两块补丁,瞧着忒寒酸。
管事将他提溜到面前,“你自个儿给我们主子说,我忙去了。”
“有劳管事。”孙管事走后,那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缓缓的抬起头来,离盏瞧了一眼。
哟,这是东宫常给她送信的那个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