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盏不好意思的接下,“多谢妇人。”
“谢什么,两个橘子又值不了几个钱。瞧你们小两口多不容易,亏得运气好,才从京城里逃了出来。我听说啊,皇城里不光民宅,就是寺庙都烧了七座呢。你们可知道京城里的情况?”
离盏心一下揪了起来,抬头望着那老妇人还想问些情况,可还是止住了。
听她话里的意思,顾扶威衣衫不整的背着她来狼狈投靠,估计就是找的京城动乱的借口,说他们是从京城里连夜逃出来的两夫妻。
所以京城里的情况,他二人应该比谁都清楚。
然而,这老妇人没仔细算过京城到盟河的路程到底有多远,顾扶威可是一路不停才在昨夜赶到盟河的。
依着这样的逃命速度,不可能在京城停留,他们又怎知道城里后来的情况呢?
老妇人只是主观臆断,觉得正常人从京城里跑出来,肯定不会立马跑得太远。
一来家在京城,钱财屋舍抛不下,二来亲戚朋友总归要寻一寻。
如此一推断,便觉得他二人应该是知道些京城的情况的。
“我家有个远方亲戚,在京城里烧翁酒卖,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那老妇人汲汲营营的等着离盏回答。
离盏舌苔下一阵酸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扶威见状,把问题给揽了过去,“夫人的亲戚是住在城南还是城北?”
那老妇人想了想,着急的问旁边的少年,“小鼓,你还记得你表舅家在哪头不?”
把小鼓亦愁眉思索半天,“好像临着那个什么湖……”
“雁明湖。”
“对对对,雁明湖!”
顾扶威淡淡道:“当日城中所有的城门,除了玄武门以外,全都封了。夫人家的亲戚在雁明湖附近,说明靠玄武门不远,顺利出城的可能性很大。”
这话没有半句宽慰,更没有担保。但从顾扶威嘴里说出来,就是这般让人信服安心。
老妇人攥住少年的手,一脸欣慰,“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听说那些叛军被围在城中没有梯子,攻不进皇宫,就在城里烧杀戮虐什么都干。现在都不求什么铺子烧不烧的,人活着,比什么都强!”
离盏头垂得更低。
老妇人一眼便察觉她情绪不对,还以为她亦有亲戚被困在城中,由是有些尴尬。
”但老身也是道听途说,谁知道京城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离盏没接话。
“盏盏还是不大舒服吧?”
离盏没兴致谈话,同两个陌生闲扯也是费神,索性便点了点头。
“那你趴在我腿上再休息一会儿。”
“嗯嗯。”
在顾扶威腿上装睡了一个时辰,继续行了十里路到邳县,一对人马下来用过午膳,再行二十五里到了玉祥。
他们走商的可不比祁王府的人行路赶,到了玉祥又起了小雪,天提前就擦黑了。
商队财物多,基本不走夜路,便就在玉祥住下。
投宿的客栈规模不大,但一路人轻车熟路的就径直摸了过去,离盏还来不及同顾扶威打商量,小二很熟络的来招呼他们,给他们栓马。
他们亦没多问价钱,直接要了十间余房,看来是熟客。
小二引着他们诸人上楼,离盏正想找个机会问问顾扶威身上有没有多余的银钱,要不要找别的地方住下,老妇人变笑呵呵地道:“这间上房位置僻静,正好适合小娘子休养。你们小俩口要是觉得合适,不妨就选这间。”
离盏朝里一看。
这虽是间上房,但地方也忒小了,关键是里面只有一张床。
屏风后头设了张长桌可以用来看书写字,床前有梳妆台,台上还有一个株海棠,一朵也没开。
离盏自小没出过京城,不知郡县里的上房就是这样的规格,虽然摆设器具样样都不少,但对于她这个京城名门之后来说,只能算得上将就。
只是,唯独那一张床,实在是将就也将就不来。
她回头,把顾扶威也拉了进来,顾扶威眼里立马闪过几分嫌弃,就跟那日在郊外面铺看着那碗汤面的表情一模一样。
离盏大喜,拽了顾扶威一把,眼珠子左右转了转,全当是在摆头了。
顾扶威点头,一副“为夫懂你”的表情,然后转身对着老妇人恭敬揖手,“我家夫人身子不好,这房间内靠庭院,布置亦佳,能住在这间当然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