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信中的主要内容其实不在钱的问题,而是想问问林家怎么样了。
孙管事说,事发当日,朝廷重臣都被遣送出城。
林家不算什么朝廷重臣,但弹劾太子,林有谦当属头功。
也不知皇帝有没有刻意优待……林家一家,现在是否安好。
再有,叛乱一事是有人漏了风。
但处决太子的事情,其实知情的人不多,她怕到时候追查起来,刑部的人动不了,端王或许会被立为新储,也无人敢动,最后只有林家会处于不利局面。
京畿死伤惨重,毫不夸张的说,甚至危及国运。
要是揪出谁在中间做了叛党,又或是刻意制造动乱,浑水摸鱼,那必然是死罪,而且极有可能满门皆斩,好给天下一个交代。
如果最后把这口锅盖在了林家头上,那离盏背上,又多了一道背负不起的罪名。
离盏不想让阿木看见信中的内容,用的狂草龙飞凤舞的,簌簌的写完。
提起信纸走到火炉边上铐干,再将信卷起来,用油纸封好,烙上火漆,这才放心的递给阿木。
“你待会得空了给殿下,还是送到盏林药局。”
阿木接过信,一边往怀里揣,一边说,“可能要等一等,殿下那边,似乎在忙。”
巧儿止了啜泣,抬头就问,“忙什么?可是忙着接见那个精绝夫人?
离盏窒了一下,不自觉的有点尴尬。
阿木老实巴交的点了点头。
“殿下为什么要见那个女人?”
“这是政事,不可妄议。”离盏轻斥了巧儿一句。
可巧儿的情绪本就在悲怆中,又听见这么一茬,心里委实不痛快。
“小姐为何总是替殿下考虑,却从不曾替自己想过。政事?奴婢卑贱,乡下出生,不懂政事。可奴才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政事要一个女人来谈。精绝要反都反了,要求见殿下,难道军队里连个正经军师都没有吗?”
离盏胸口提着一口气,叫巧儿说得哑了火。
“就算是精绝男人死光了,非得女人来谈,那老首领六七八个婆娘,找哪个不好,偏偏找最年轻的那个!他精绝安得什么心?”
“巧儿!”
“巧儿姐姐说得极是!”淼淼眨巴着眼睛,搓着手里的铜钱,“阿木姐姐,那个精绝夫人长得好看吗?”
阿木面颊通红,“不知道,内堂里下人挺多的,我看不见。”
“徒儿去打听打听。”
“唉!”
淼淼拍拍屁股站起来,一溜烟的跑了,离盏叫也叫不住。
黄昏过后,日头很快从山顶滚了下去,温宿陷入了一片黑暗。
乌鸦成群的席卷入城,站在弧形的楼顶上发出一声声悲凉的啼叫。
顾扶威说过,西域的天比京畿黑得晚。
京畿的戌时,是西域的酉时。
温宿天边还挂着太阳的时候,京畿的人也许已经睡着了,而且这差距越往西走越大。
此话听着玄乎,但离盏自打来了西域,便知道顾扶威所言的确不假。
她到现在都没能适应得过来,一到黄昏,刚用完膳,就已经困得想闭眼。
偏偏淼淼还没回来。
“嘎吱……”
门挤开一个小缝儿,淼淼球一样的滚了进来,抓着离盏的袍子脱口而出四个字,“大事不好!”
这话把房间里的人都惊了一跳。
巧儿忙问,“怎么不好了?”
“他们都说那个精绝夫人奇美无比!”
“我当是出了什么事呢?”离盏说。
“还有几个守卫觉得,她比师父还美!”
“胡说八道!”巧儿气得跳起来。
“那夫人到现在都还没从内堂出来呢,也不知道同殿下在说些什么,师父,不如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