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早已经成为皇权的踏脚石了,被清除只是早晚的事情。
女子几欲无力瘫在了地上,脸上泪迹斑斑,但她却咬牙挺直了腰板。她是陈家女,她不能给陈家丢脸,即便,陈家即将遭受灭顶之灾,所有荣耀都不复存在!
她只是不想,自己钟爱的家族,最后竟以这种罪名记载在史册之上,让后人唾骂!
“陛下,陈家无罪。”
她一遍遍重复,却一声比一声轻,一声比一声绝望。
“来人,送皇后回宫。”帝王面色清冷。
大臣们眼观鼻,鼻观心,看来陛下真是对陈家不容情了,毕竟,一国之母被男性侍卫架着回宫总是有伤风化的。看来,不出几日,废后的流言就要传遍后宫了。
禁卫军统帅走到女子的身边,强硬地说,“皇后娘娘,请吧。”
女子置若罔闻,仍旧一遍遍念着“无罪”,泪珠却不断滚落,好似要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尽。
统帅微微不忍,但职责所在,他还是走上前扶起女子。就在此刻,那柔弱的女性身躯突然爆发一股蛮劲,生生挣脱开来。
“赵怀瑾,你忘恩负义,不得好死!”
尖锐凄厉的女声犹如索命的恶鬼,满殿皆惊。
“嘭——”
剧烈的撞击后,紧接着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皇后娘娘她……自绝了!
第二天,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
乌黑漂亮的眼珠透出玩味的笑。
书房内,帝王搁下了朱笔。
“皇后如何了?”他面色沉静,叫人看不出半分的情绪。
“回陛下,皇后娘娘今早便醒了,还用了碗清粥。”太监总管苏德小心翼翼觑了眼帝王的脸色。
说来也算幸运,皇后娘娘脑门上砸了那么一大个窟窿,凤仪宫一盆盆血水往外端,连他看了都瘆的慌,还好太医院妙手回春,将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否则后宫又是一场风雨。
“起驾凤仪宫。”
这是赵怀瑾时隔半月踏进凤仪宫,心态却大不一样了。
陈家权倾朝野,一度成为朝廷方向标,但对于帝王而言,这一直是他亲政之后的心头刺,他步步为营,精心谋划,终于扳倒了陈家,如今,他才是赵氏王朝唯一掌权者。
凤仪宫依旧富丽,只是少了往日的热闹,就像一副被束之高阁的繁华画卷。
——余下表面的华美。
越走进凤仪宫,赵怀瑾的眉头皱得更紧。殿中省是怎么做事的,皇后抱恙,居然没几个伺候的人,当皇后死的还不够快?
赵怀瑾眼眸微冷。
总管苏德则是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鞋面,陛下虽说对陈家无情,但未必会废了结发妻子。要知道,陛下十三岁亲政,当时赵王朝一片风雨飘摇,直到皇后娘娘主位正宫后,陈家才全力支持起了陛下,局势得以稳定下来。
如今丞相与镇国将军被处死,陈家嫡系就剩下皇后娘娘一人了。
陛下,还不至于绝情到那个地步……
进了内寝室,浓郁的药味瞬间迎面扑来,赵怀瑾剑眉拧了起来,视线不自觉落到榻上。
女子半靠在软垫上,单手执书,未经束扎的长发就那样随意垂落在身后,显出几分散漫与随意。
窗外的日光倾泻下来时,那苍白的肤色愈发透明起来。
她美得,不像凡间的人。
一时间,室内只听见她翻书的声音。
打破僵局的是后来进来的小侍女。
“参、参见陛下!”
捧着药羹的小侍女见室内突然多了一个人,明显被吓了一跳,见是一片明黄,她慌忙跪下行礼。
“免礼。”赵怀瑾淡淡地说,视线却还在对面停留。
出乎意料的,对方只是轻轻扫了他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到了书上,似乎里面有着令她更感兴趣的内容。
赵怀瑾微微眯眼。
那个眼神……分明是漠不相干。
他处死了皇后的父亲与哥哥,她再怎样恨他也不为过。如果她再聪明一点的话,她会收拾起满腔的恨意,对他妥帖逢迎,兴许他会对陈家后人网开一面。
可是,眼下她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陌生人?她居然拿一个陌生人的眼神看他?做了五年的夫妻,赵怀瑾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异常?
“去,把太医院的人统统叫来。”赵怀瑾沉下了脸色。
苏德一愣,赶忙领命而去。
半盏茶后,赵怀瑾坐在软榻上,他面前跪了一地的太医,均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