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尸体,一具提线木偶,只为复仇而存在。
在身体与灵魂的双重煎熬下,复仇,是唯一支撑陈愿在监狱里活下去的动力,即使是被狱霸打得断了几根肋骨,他也能喘着气从病床爬起来。
他要给爸爸复仇,他要让老混球从天堂跌到地狱,以命抵债!他要让金琳琅尝尝他受过的痛苦滋味,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他这么地想着,三年如一日坚定地想着。
然而此时此刻,窗外夏风和煦,庭院草木充沛,她薄薄的雪白衣角扎在小腰上,樱桃红的波点长裙,梅子色的饱满嘴唇,他逃无可逃,即使伪装成冷漠的表情,心跳却做不了假,炎炎夏日,黑色睡衣里躲满的却是春天的甜蜜气息。
陈愿恨她,更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应该扼住她的喉骨,让她滚到一边,可事实是,他妈的自己竟然正在跟仇人索吻!
这跟摇尾乞怜的小狗有什么不一样?
他怎么能这么贱?!
陈愿厌恶着自己,厌恶得极度作呕,胃部翻滚着排山倒海的恶心感,他整个人轻微痉挛起来,而嘴里尝到的血腥加重了他的灼痛感。肢体如溺水一样的沉重,绝望啃噬他的神经。
仅存的理智告诉他,够了,到此为止,陈愿,你他妈的是个人,不是贱人,你不能再脏下去了。
陈愿紧咬着牙齿。
“怎么了?你冷得发抖?”
她手指抚上他的额头,喃喃自语,“不会是发烧吧?”
年轻男人低头锁着她的视野,金丝眼镜折着清凌凌的光,仿佛猩红的眼睛也覆盖了一层冰冷的、金属的银光。
“嘭——”
琳琅几乎难以看清他的动作,只听到清脆的裂开声音。金丝眼镜的镜片被他生生捏碎,指缝蜿蜒鲜红。
“金琳琅,你真让我恶心。”
而他,更恶心,不是吗?
一句话的背面,是情绪泛滥,防守决堤。身在地狱的陈愿,满身泥沼,距离上岸仅有一步之遥。
而他回头了。
开始了永无止境的坠落。
春天的梦境斑斓而腐烂,一切是美好而变质的,包括他。
陈愿一直清醒着,残酷清醒着,他听到时钟的滴答声,听到楼下手机疯狂的震动以及重复了十九次的铃声,听到庭院狼狗们饿得饥肠辘辘的吼叫。
听到她的呼吸。
近在咫尺,在心口上。
陈愿自嘲。
你活得真他妈的像条狗。
第616章 复仇前女友(12)
“阿嚏——”
站在铁栏栅外的金似玉打了个喷嚏, 她掏出帕子擦了擦,鼻头微红, 颇为狼狈。
此时的金大小姐已经足足吃了大半天的闭门羹,从上午待到了傍晚,小腿浮肿得厉害, 体力不支, 几乎快站不稳了。
她有些抓心挠腮, 此时距离琳琅进去, 过了一个时辰了。
两人孤男寡女的, 长时间待在一个屋子里算怎么回事?
隐隐约约的,她看到二楼的落地窗站了个瘦高的人影, 忍不住瞪大眼去瞧。
“唰。”
对方利落拉开了窗帘。
金似玉愣了愣, 紧接着慌乱无措低下了头, 脸颊浮现女儿家的红晕。
他、他真不害臊,光天化日之下, 怎能在女孩子面前光着膀子呢?
陈愿神色冷淡, 并不在窗边停留, 他转身出了卧室,一边系着睡裤的抽绳,光脚落在冰凉的竹木地板上,他故意踩得用力, 地板震颤,发出咚咚的声音。
客厅残留着熟悉的香气,似荒郊采摘的野玫瑰, 微微干燥,又神秘迷人。陈愿率先去了厨房,从冰箱抽出一瓶矿泉水,咕咚几下,全灌完了。
他摸了摸耳尖,总算降下一些温度。
陈愿返回客厅,在地毯上站了会,弯下腰,从沙发的缝隙里捡起了一只白绒绒的耳环。
至于另一只,他翻遍所有的垫子也没看到。
呵,爱乱扔东西的毛病是吧?祝她出门一脚踩到,疼哭她算了。
“叮铃铃——”
第二十次的铃声。
陈愿按下接听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