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也不过是他心里的一点念头,他立刻应了王晞的话,答应帮她去打探冯大夫的真正想法,还说起了他之前的打算:“我觉得您这个办法好。照我看,现在不如拖着,若二皇子逼得紧了,就把这件事告诉三皇子,她可是淑妃娘娘的亲生儿子,大伙儿都在传,说皇上有意立他为太子,但因为他既不是长又不是嫡,皇后又没有什么大错,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才拖着不立储君的。当然,这话肯定不太准确,可是能传出这样的话来,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用来让冯大夫脱身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王晞的想法得到了大掌柜的肯定,她心里就更踏实了,待到王嬷嬷领着丫鬟上了早膳,她客气了几句,就回了自己的客房,由青绸和红绸服侍着用了早膳。
大掌柜则等了王晞一会儿,先后洗了手,漱了口,这才一起去见冯大夫。
或者是太累了,冯大夫还没有起床,冯高带着两个小厮在外面守着。
几个人在厅堂里等着冯大夫,冯大夫一来,王晞就起身告辞:“您平安回来,我也就安心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您让人给我带个话好了。”
她总得腾地方给大掌柜和冯大夫说话啊!
冯大夫没有留王晞,让冯高送了王晞出门,自己和大掌柜说起了在金府的事。
冯高低声问她:“你就这样走了?”
王晞冲着冯高直笑。
她就知道,冯高能和她想到一块去。她低声道:“你这两天无论如何也要拦着冯爷爷,别让他出门。等过几天,你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第三十六章 挽袖
冯高勉强算是看着王晞长着的,她的鬼主意最多,巧的是十之八、九都能成,闻言他这悬着的心自然也就放下了一半,心平气和地送王晞上了马车。
王晞忙了一夜,回去之后立刻就瘫在了床上,先补了觉,然后踩着点去了太夫人那里用午膳。
太夫人正说着去参加宝庆长公主寿筵的事:“除了淑妃娘娘,几位皇子也会来,你们千万别乱跑,要是冲撞了宫里的贵人,那可就丢脸丢到家了。二十年之后说不定都会有人说。你们谁要是不怕,那就只管照着自己的心意来……”
这话她已经说了好几次了。
常珂就悄悄地拉了王晞的衣袖,低声道:“说你去银楼订首饰了,怎么样?选好样子了吗?”
这是王嬷嬷找的借口。
王晞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太夫人那边已道:“女眷一律在长公主府的西路,戏台也分了两处,女眷这边的在后花园西边的莺啭馆,男宾的在后花园东边鹂音轩。你们千万不要跑错了。”
众人笑盈盈地应“是”,那神色,像是要去参加郊游似的,眉宇间都透着高兴劲儿。
常凝更是道:“祖母,长公主府请了哪几个戏班来唱戏,可出了戏单子。”
太夫人笑道:“是梨花班和联珠坊。”
“联珠坊来了谁?”平时不怎么吭声的大奶奶两眼发光地问,显然非常感兴趣。
太夫人呵呵地笑,道:“两家的角应该都会到,不然人手不够啊!”
大家说说笑笑的,只有王晞不感兴趣,很想回去再补个觉。
好不容易等到散了,施珠邀她们几个去她屋里喝茶,说是她父亲从前的下属从广东送过来的福建岩茶:“和我们平时喝的花茶、绿茶大不相同。我从前不怎么喝得惯,可他们家年年都送,还说是什么贡品,我这几年倒也喝出点味道来。”
常凝自然是要去捧场,王晞哪有心情,借口要给远在蜀中的祖母抄准备去庙里供奉的佛经,一个人告辞了。
施珠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了一声。
施嬷嬷知道后,在太夫人面前嘀咕了几句。
太夫人并没有放在心上,还笑呵呵地道:“阿珠虽然脾气大,可心地好,来的快去得也快,阿晞就更不要说了,娇滴滴的,乖巧懂事,就算是受了委屈,也不会和阿珠硬来的。两人相处的时间长了,彼此知道了对方的性子就好了。”
施嬷嬷听着都要捂耳朵了。
您老人家是哪只眼睛看到了这两个人一个脾气快,一个受得了委屈。
只是这话由不得她说,她只能在心里暗暗着急。
倒是大掌柜那边,没有辜负王晞所托,不过两天,就让冯高亲自来给她送端午节的香囊,把冯大夫的打算告诉了她:“师傅压根就没想拒绝陈珞和二皇子。只是怕答应得太痛快,让两人生疑,这才拖了又拖,没想到却拖得金大人出了手。”
王晞当时也隐隐猜到了这一点,她不解地道:“冯爷爷这是要做什么?”
若是为了名,当初就不会安于平淡地在王家做了个普通的大夫。
冯高和王晞说着悄悄话:“你知道师母和师兄老早就没了吧?师祖当初没有儿子,就想在几个徒弟里招个女婿,然后继承衣钵。原本师祖看中的是我们的大师伯,可架不住师母喜欢上了师傅,后来是师傅当了上门女婿,继承了师祖的衣钵。师兄三岁的时候,师傅被请去给当时的四川巡抚看病,不过是个小小的叮疮,谁知道却反反复复地总是不好。师傅急得不得了,天天在家里书房翻医书。不过是一墙之隔,师母和才三岁的师兄无声无息地被割了喉,死在了卧室里。师祖第二天知道后一口气没上来,就这样也没了。师傅整个人都懵了,几位师伯和师叔帮着打点丧事,谁知道半夜起了一场大火,把药铺烧了个干净,几位师伯和师叔也都遇了难。”
这件事王晞曾经听她祖母和母亲说过,不过她当时年纪还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此时冯高再提起来,她立刻就记起来了。
三十几年了,这个案子到现在也没能找到凶手。
冯大夫的几位师兄和师弟中,只有一位去隔壁借板凳的师弟和背着人在后院给妻子扎纸花的冯大夫活了下来。
冯高声音更低了:“师傅怀疑是有人放火,就是为了掩盖他杀人的事。开头那几年,师傅把这个幸存的师叔查了个底朝天,可硬是没有查出师叔有什么问题。因为一把火把药铺烧得几乎什么都没剩下来,官府也没能查出个子丑寅卯来,这案子就成了悬案。
“只是师傅不死心,这么多年来都一直在查这案子。”
为了借力,后来还住进了王家。
这句话冯高没说,王晞却心知肚明。
她道:“所以冯爷爷去游历,也是因为这件事?”
“嗯!”冯高道,“来京城开药铺,也与此事有关。师傅想尽了办法,这么年来,把周边找了个遍也没有发现凶手,师傅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了,就想着去其他地方找找。可他年事已高,在京城这几年站稳脚跟已经很不容易,去苏杭,怕是没这精力也没这时间了。打算趁着这次进宫,借助二皇子的力量帮着查找到凶手。”
王晞皱眉,道:“他若是出了事,我们都脱不了干系。冯爷爷不是这样的人。他是不是有所发现,才会临时决定这么做的。”她脑子转得飞快,只想到了一件事,“那个大觉寺的朝云,不会与当年的事有关吧?”
冯大夫买了人家很多的百花香,还曾说朝云调香的手法和他岳家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