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王晞想到了陈珏。
好像只有她,才能这样穿过两个府邸,然后站在鹿鸣轩“喊话”了。
可如果是她,长公主的态度好奇怪。
她都不出来说一声的吗?
不管怎样,陈珏从名份上是她的继女,一个孝字压着,就能让陈珏闭嘴。
何况被陈珏找麻烦的人是陈珞。
做母亲的,不应该都偏袒自己的孩子吗?
还有镇国公府,也不来说一声。
照常珂的说法,陈珞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就算是姐姐,找上了门,这样回避不搭理难道就能解决问题吗?
王晞觉得胸口有点闷,放下了千里镜。
脑袋忽地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王晞吓了一大跳,举目四顾。
因为怕被人发现,她们吹了灯笼,今天又是乌云盖月,没有光亮,周围树影婆娑,有风吹时簌簌响,要不是想着青绸和红绸正帮她扶着梯子,她怕是要吓得一溜烟跑了。
“没事,没事!”她拍着胸脯小声地嘀咕,自己安慰着自己,“可能是个树枝,你身上可是有昭觉寺主持和尚开过光的平安符,神鬼不近,邪祟不敢……”
她头顶上陡然传来男子“扑哧”的笑声。
“谁?!”王晞声音里带着泣音,紧张地到处张望。
青绸和红绸的手也按在了腰间。
她们两人陪同王晞出门,都会在腰间悄悄地缠上一柄软鞭。
“这里!”声音从他们旁边不远处的一个树冠里传出来。
一阵沙沙声后,有人扒开枝叶,露出张英俊飒爽的俊颜。
“陈,陈珞!”王晞看着杏目圆瞪,舌头打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这才发现陈珞蹲的那株树是长公主府的,不过树长得繁茂,枝桠早已越过墙围,占了永城侯府的地方。
“你又怎么在这里?”陈珞说着,身手敏捷地踩在一根海碗粗的树杈上,居高临下的望着王晞,“这个时候,你应该已经睡了吧?”他说着,视线尖锐的盯着王晞手上的千里镜,“那又是什么?你不会是在偷窥我们家吧?”
“当,当然没有!”王晞心虚地道,脸上火辣辣的,想着还好天色暗淡,他看不出来,不然自己肯定要露馅,她也太沉不住气了,说好了要死都不承认的,怎么能让他三句两句就露出马脚呢?
“我这不是睡不着,无意间发现有人举火在你们家穿行,我怕有什么事,这才跑过来看看的!”她斩钉截铁地道,反问陈珞:“二公子怎么还没有睡?不会是像他们传的那样,翻墙跑出去玩了,怕被家里人发现,所以暂时躲在这里?”
话赶话的,却让她脑子灵机一动:“那些人不会是发现你不在府里,特意来找你的吧?”
不管是什么缘故,她这也算是给他找台阶下了。
他要是个知礼数的,就应该顺势而为,让大家彼此都好收场,各自散了,彼此当无事发生。
陈珞闻言低声地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不像他讲话的时候清越清冷,显得有些醇厚,仿佛从胸膛里发出来的,带着让人共鸣的震动。
王晞的心跟着狠狠地跳了几下。
“他们的确是来找我的。”陈珞道,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没有来得及收敛的笑意,让人觉得慵懒,“不过,不是因为我不在屋里,而是我姐夫被皇上调去了澄州卫做都指挥使,我那位好姐姐素来打着贤良淑德的幌子行事,这还没有生出长子,丈夫被调到那么远的地方,她跟去吧,舍不得京城的繁华富贵,不去吧,怕婆婆不高兴,名声有损。这不,只好气冲冲地来找我的麻烦了!”
王晞做梦也没有想到陈珞会和她说出这样一番话。
这可是正面告诉她他和陈珏的关系!
镇国公府和长公主府正宗的秘辛!
她能不能不听?
王晞茫然地望着陈珞。
无光的夜晚,他的眸子像黑曜石,闪烁着幽暗的光芒,能把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又像丛林里能噬人的野兽,静静地潜伏在黑暗中,耐心地等候着猎物,然后一口咬在猎物脖子上,让你连个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她莫名就打了个寒颤。
不知道为什么,陈珞又低低地笑了几声。
王晞心中一悸,忙收敛思绪,急急地想起对应之策来。
她这是又不小心踩到陈珞的坑里去了吗?
但相比上次树林,她这次好歹是陈珞的盟友了。就算不是盟友,那也是下属。
她大哥身边的那些有头有脸的掌柜们遇到这样的事都会怎么做?
首先是顺从,这是毋庸置疑的。其次是表现出和东家一条心,然后才能看情况表现一下自己的与众不同,给东家留下个好印象。
王晞立刻拿定了主意。
“那她们也太过份了。”王晞愤愤不平地道,“你们家姑爷调到哪里,与你有什么关系?”这话一出口,她心里就咯噔一声。
她想起树林里捉奸的事。
说不定陈珏的夫婿被调到澄州,还真与陈珞有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