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吴茱儿就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告诉月娘:“曹公公今早出门还没回来,六福也不知哪去了,那些人打伤了好几个家丁才闯进后院,不是没人拦,而是拦不住,我听说带头的那个,是什么锦衣卫的大人物,半个月前到别馆来过一回,曹公公见了他也要客客气气的呢。”
“锦衣卫。”月娘脸色陡然一变,胃里一阵作呕,十指捉紧了袖口。
这三个字让她瞬间记起一场不堪回首的回忆。当年她爹爹获罪,就是一群锦衣卫上门抓的人,她的奶娘拉着她想要从后门逃跑,却被一个头戴帽盔身穿圆领甲的锦衣卫头子一刀刺穿了胸膛,带着热气的鲜血溅了她一身。
“月娘?”
“没事,你去帮我倒一杯茶来。”
吴茱儿见她不舒服的样子,赶紧去院子里端了茶盘回来,倒一杯温热的茶水放在她手里,坐到她身边。
“难怪那人气焰嚣张,原来是出自锦衣卫,听那头领口吻全然不将曹公公放在眼里,至少也是个正六品的百户。”月娘回头看见吴茱儿面色茫然,同她讲起原由:
“太祖皇帝开国之后,为了查办贪官污吏,将拱卫司改置锦衣卫,负责监听天下。作为圣上的耳目,锦衣卫上听皇命,下达九州,卫所养兵上万。即便是一州知府,见了锦衣卫也要礼让三分,生怕得罪了他们,无缘无故就丢了乌纱帽。”
她还有一句话藏着没说:而今东厂大权在握,锦衣卫早就并入其中,沦为走狗,效鹰犬之力。
“这么厉害啊。”吴茱儿听得张目结舌,捂着胸口长吁短叹,刚才她居然拦了锦衣卫的道儿,幸亏命大,居然没叫人一刀子砍了。
“那语妍岂不是凶多吉少,她怎么会招惹上这么厉害的大人物?”
吴茱儿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儿,不算曹太监,就是他们句容县的王典史了,可王典史连个品级都没有,同这大名鼎鼎的锦衣卫一比,可想而知她心中畏惧。
“那就要问她自己了。”月娘漠不关己。她本来就觉得语妍这丫头身上藏着古怪,心中不喜。
反观吴茱儿忧心忡忡,月娘觉得她这样心软不好,于是对她道:“今日她出了事,你替她担忧,若是换成你出了事,没准儿她会幸灾乐祸呢。”
吴茱儿轻轻摇头,小声嘟囔:“我才没那么烂好人,语妍不喜欢我,我晓得呢,可她毕竟和我们在一个屋檐底下住了几日,看见她出事,我怕下一回就轮到我了。我就是觉着,今日是她出事,倘若我们都不理会她死活,那下一回轮到我们出事,又有谁替我们着急呢。”
月娘怔忡。
“我阿爷说过,要是哪天兔子死了,狐狸还要掉两滴眼泪呢,因为害怕下一回死在猎人手中的就是它。所以我见着语妍倒霉,不会幸灾乐祸。”
月娘有所顿悟,苦涩道:“你说的不错,假如语妍是那只兔子,那我们就是狐狸。”一样是要任人宰割,所以才有兔死狐悲之感。
“枉我饱读诗书,却远不如你明理。”
吴茱儿见她叹息,羞怯道:“哪有,都是我阿爷说的,我记在心里罢了。”
月娘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就是因为她这样赤诚,她才会自私地把人留下。
“等曹公公回来了,我去同他说,不能这样就让语妍被人抓去了。”月娘道。
(作者话:近来有一种怪现象,女主不能善良,一旦善良就是傻白甜,就是圣母莲花。可是我想告诉大家伪善和真善之间,区别很大,真善不是心软更不是烂好人,而是以己度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凭良心讲,谁会希望自己身边的朋友是个损人利己的小人呢?话说回来,真善的前提也要对人,农夫与蛇的故事大家都听说过吧,茱儿现在觉得语妍是只兔子,假如哪天她发现对方是条蛇,又会是一种态度。PS:此段啰嗦不算收费字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