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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等等。”
吴茱儿没急着带月娘下水,越是危险,越要谨慎。她扯掉发带,蹲下来将月娘两边裤脚扎起,低头看着甲板上掉落的东西,先拾起一根尖锐的长簪,又寻到了一条长长的披帛拧成一股,一头系在她右手上,一手系在月娘左手上,防止下水之后被冲散。
“等下到水里,你千万别慌张也别挣扎,我不会放开你的。”
月娘紧张地点点头。
吴茱儿弯腰拾起岳东莱丢在地上的宝剑,让月娘躲在她身后,她两手挥动宝剑,挑断前方着火的帘子,她没有从他们之前跳水的地方下去,而是选择了相反的方向。
语妍现在她眼里就是个疯子,她可不想等下在水中遇见他们。
四周都是船,临近的几条已经着了火,船上的人像下饺子似的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跳进水里逃生,到处都是哭叫声,再听不到有人高喊“谢月娘”。
遥望远处的河岸,灯火璀璨,歌舞不休。
船头离水面有半丈高,身后是肆虐的火焰,吴茱儿丢掉宝剑,右手抓紧了月娘发抖的左手,扭头看着面无血色的月娘,忽然咧嘴一笑,大声道:
“算上这回,我救你两次了,你欠我的,将来记得报答我!”
月娘紧咬着嘴唇,用力点了点头。其实,这是第三次。
“吸气!”
月娘提气,挺起了胸膛,下一刻,就被吴茱儿拉着跳进水里。
“噗咚——”
冰凉的河水淹没头顶,月娘闭紧了眼睛,耳中万籁俱静,听不到,也看不到。身体沉入水中,无边的恐惧袭来,她的心跳几乎静止。然而左手传来的力道,让她知道她并非一个人。
月娘没有挣扎,任由吴茱儿将她拽出水面,人声、水声和火声瞬间充斥了她的耳孔。她猛地睁开眼睛,视线模糊,只看到眼前火光冲天,熊熊燃烧的画舫。
吴茱儿绕到月娘身后,一边不停地踩水。一边托住了她的腋下,让她仰面浮在水上。
若是这样带着月娘游到对岸,对吴茱儿来说并非难事。可附近到处有船只挡道,还有数不清的落水者。不会游水的人都在水里玩命儿地扑腾,溺水之人自然是遇着什么抓什么,就算旁边有水性好的人,也救不了他们,盲目靠近,只会被他们缠住,一起沉下去送死。
通红的火光照亮河面。一双双手臂挣扎着伸向水面,一张张扭曲的脸孔,混杂着哭喊和谩骂,恍如阿鼻地狱。
吴茱儿看见这一幕,不由地心惊胆战,可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她咬了咬牙,冷静下来,飞快地判断了逃生之路,避开那些溺水之人。托着月娘挨着一条着火的小船向外游去。
不过游了一丈远,突生变故,月娘的身子往下一沉,水里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脚脖子。
“茱儿!”
吴茱儿察觉到。猛吸一口气潜入水中,模糊看见一团人影挂在月娘腿上。她只犹豫了一刹那,便狠下心肠,一手探入怀中,摸索出她藏在身上的簪子,朝那水中的人影扎去。
趁着对方松手之际。她趁机用脚踢开了他,不给他缠住她们的机会。
吴茱儿再度浮出水面,带着月娘拼命地游开,月娘惊魂未定,又见前方不远处两条船撞在一起,船翻了,船上的人一起掉进水里,你拖着我,我拽着你,谁也别想跑,人性的自私与丑陋全然暴露。
这些人堵住了她们的去路,吴茱儿不敢上前,只能不停地在原地踩着水,看着那些人头浮上来,又沉下去,竟没有一个人能逃开。
七夕夜晚,她泡在河水里,不觉得凉爽,只觉得浑身冷得厉害。不知今晚会有多少无辜者死去,只因为一个人的恶念。
月娘无力地靠在吴茱儿身上,她也看见了前方那可怕的一幕,内心不无触动。她能感觉到,吴茱儿带着她逃生十分吃力,再耗上一会儿,只怕两个人都要死在这里。
她是不想死,可她更不愿意害死茱儿!
月娘求生的意念减弱,她咳出一口水,脱口而出:“茱儿,你自己走吧,不要管我。”
吴茱儿闻言一僵,却一点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你先别说话,当心呛水。”
“咳咳,你让我把话说完,”月娘仰着脖子,望着满天繁星,一旦放弃了求生的**,死亡就无所谓恐怖了,但是她希望茱儿好好地活着,所以她决定把她的猜测告诉她。
她本来并不确定锦衣卫到底要找什么人,可是语妍今晚自己说漏了嘴,是生父。岳东莱是锦衣卫统领,朝中能使唤动他的人不多,何况是骨肉寻亲这等私密之事,那就更是屈指可数了。
不是当今万岁,年纪对不上。也不是殡天的老皇帝,不然不会让一个金枝玉叶在民间流落十几年,落得卖身为妓的下场。
这个人身在朝中,位高权重,同锦衣卫关系密切,原是应天府人士,年纪在四十岁上下,思来想去,京师之中,唯有一人了。
这个答案荒唐又可笑,但联想到她在风月场上听说的某些传闻,倒成了真相。
“锦衣卫岳东莱要找的人,是东厂厂公雄震的亲生女儿。”
月娘一语惊人,吴茱儿听得稀里糊涂,东厂厂公不是个太监么,一个阉人怎么可能有女儿。
“语妍是个冒名顶替的假货,她是应天知府宋孝辉的人。”月娘一口气将她猜到的真相告诉吴茱儿,顾不得她如何震惊,凑近她耳边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