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擎的大船在秦淮河岸一连停泊了数日,吴茱儿养好了风寒之症。择日不如撞日,太史擎要收她做白鹿书院女弟子,不只是说说而已。
七月十一,风和日丽,黄道吉日。船头甲板上摆了供桌香炉,点心果品。
吴茱儿早起沐浴更衣,那一身花花绿绿的裙子被太史擎拿去丢了,另给她备了一套素净的斋衣。一身藕白交领,轻飘飘的长袖长裙,腰间束着丁香色的系带,脚上是一双棕麻鞋。
只见她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及腰,整整齐齐地束成一股垂在背后,露出一张白里透红的鹅蛋脸,眉浓无需描黛,菱唇不点而朱,双眸初露灵秀之气。
太史擎看她这副模样再顺眼不过,暗自记下她适合这般素雅清淡的颜色,下次再给她准备衣物便不会错了。
他背手立在供桌前,示意她上前来。
“按照白鹿书院的规矩,欲入山门者,应当跪地求师,通过三问三求,心诚者才有资格进山门为弟子。先拜礼圣殿,再拜朱子祠,斋戒七七四十九日,方可称白鹿弟子。今我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先收你做白鹿书院女弟子。他日回到山门,你我再到院主面前补全礼节。”
吴茱儿是赶鸭子上架,不情愿也要情愿。她同手同脚地走到他面前,看到他正经八百的阵势,颇有些受宠若惊。
她一个走街串巷的小货郎,何德何能参拜圣人。白鹿书院女弟子,听起来就很神气啊!
太史擎转身取了三炷香点燃,交到她手上,教她一个动作一个指令。
“跪地。”
吴茱儿举着香跪在蒲团上,面朝西南方向,就听他声音朗朗——“皇天后土为证,吾以白鹿少主之名义,收汝入儒门,为十三代弟子。劝汝向学。不屈志节,莫忘本心。”
吴茱儿不知说什么是好,憨憨地答了一声“是”。
太史擎垂头扫她一眼,低声道:“下面是书院学规。我说一句,你念一句。”
“是。”
接下来的话,吴茱儿此时尚且不懂,云里雾里跟着他念道。
“学之有序: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1”
“修身之要:言忠信,行笃敬,惩忿窒欲,迁善改过。2”
“处事之要: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
“接物之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行有不得,反求诸己。3”
太史擎看着她懵懵懂懂的样子,暗暗摇头。知道她一句没听明白,也不强求,日子还长着,她就是个榆木脑袋,他也能叫她开窍。
“学序与三要,即是我白鹿书院学规,日后我会仔细为你讲解,你当谨记于心。天地为誓,如你背叛师门,必受苦难。不得好死。”
吴茱儿哆嗦了一回,抬头望了望老天爷,心里头直打鼓,再想后悔也已经迟了。
接下来。她磕了头,上了香,便算是礼成了。
太史擎了却一桩心事,总算将她捆住了。他没打算告诉她,要正式成为白鹿弟子,还差最后一步。必须要回到白鹿洞方能完成。
“我白鹿弟子人人都有一枚玉符作为信物,见信物者,如见本人。出门在外如有难处,同门弟子自当鼎力相助。时间仓促,来不及准备,回头我再给你补上。”
吴茱儿好奇道:“公子,咱们白鹿书院有多少女弟子呀?”
“你不是头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太史擎巧言化解她的疑问,又纠正她说:“你可以改口唤我师兄了。”
“哦,”吴茱儿挠了挠脖子,觉得这师兄二字略显亲昵,叫人有点难以启齿。
太史擎双手抱臂,抬起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没打算让她糊弄过去,“叫啊。”
“师、师兄。”吴茱儿红着脸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