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地瞧着这一幕,谁也不敢相信,莫莲生的圣像里面竟然藏着两具尸体!
要知道,这圣像建于六百多年前,是莫莲生晚年时候亲自监工为自己塑造的圣像。那这两个人,也该是六百年前的老祖宗了!
而能神不知鬼不觉将这一男一女藏进圣像中的人,不可能是别人,只能是身为监工的莫莲生本人!
这两具白骨的主人,究竟是谁?莫莲生又为何要把他们的尸体藏在圣像中?是怕人发现了?还是另有原因?
韩湛看到了那两具白骨,他紧紧按住宋瓷的肩膀,无不惊讶的低呼道:“怎么会有两具白骨呢?”
宋瓷神色痴痴地望着那两具白骨,眼泪早已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她甚至自己都不清楚为何要落泪。
宋瓷突然挣脱开韩湛的双手,她提着逐日箭从高台上跳下去,崴了脚也不在意。宋瓷跛着脚,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进了慎思楼。
“瓷宝!”
见宋瓷突然朝那对白骨走去,就连脚受伤了也没有在意,韩湛意识到宋瓷状态有些不对劲,便也跟着追了上去。
宋瓷走到圣像的废墟之上,她仰头近距离看着那两具摇摇欲坠的白骨,感受到了一阵钻心的痛苦。
那样的痛,比生孩子还要痛,比被爱德华打了一枪还要痛!
他们究竟是谁!
为什么会让她感到如此的痛苦!
“瓷宝,你怎么了?”发现了宋瓷的眼泪,不清楚宋瓷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韩湛感到不安。
他将宋瓷藏到自己的身后,自己则走到那两具白骨的面前。
离白骨越近,韩湛的心便越痛。
他仰头将白骨深深地打量了几眼,忽然注意到那具男性白骨的脚掌下面,掉了一块玉佩。那玉佩上面盖了一些灰尘,看不清本来的模样。
韩湛伸手捡起那枚玉佩,拂去上面的灰尘,这才发现那是一枚龙形玉佩!在古时候,有资格配龙形玉佩的人,只有天子跟皇子!
六百年前是洛王朝,那是一个四方来朝的盛世王朝。在那个朝代,每一任天子死后都会风光厚葬,唯有一人死后并未下葬皇陵,那便是太平帝独孤桀!
史诗记载,太平帝独孤桀五十岁那年禅位给养子独孤胜后,便远离朝野。
太平帝晚年一直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只偶尔会给养子盛平帝写信联络感情,为他指点迷津。
历史上,太平帝死于何年,死在何处,都没有详细记载。但有野史记载称,在太平帝五十二岁那年,曾有人在蜀地看见过他。
那也是太平帝生前最后一次被人目睹到,那之后,太平帝就跟消失了一样,再未出现过。
而盛平帝去世前,唯一的遗憾,便是未能给先帝太平帝送终。
那么眼前这具男尸的身份,便很好猜测了。
这是独孤桀!
创造了太平盛世的太平帝!
韩湛握着玉佩的手,轻轻地颤抖起来。他心脏犹如被一双无情的手在用力地拉扯,快要被撕碎。
宋瓷回过神来,注意到韩湛的异常,她从韩湛背后走出去。
便看到韩湛手里捏着一枚霸气而精美的龙形玉佩,宋瓷下意识伸手去拿玉佩。
两人的手同时握住玉佩的一瞬间,一些陌生的画面,突然冲破了屏障,同时钻进宋瓷与韩湛的脑海里!
一段被埋藏了六百年的,属于太平帝独孤桀的执念,终于在这一刻,得意重见天日!
建平三十六年冬,新辉帝废除旧太子独孤肆,立七皇子独孤桀为新太子。
这一年,独孤桀十九岁。
次年春,太子独孤桀入住东宫,圣上诏令将在全天下为太子选妃。那一年,全国年满十四岁的未婚女子皆不可婚配嫁娶,都得参加选秀。
南宫仙收到父亲托属下传来的家谕,得知自己也要去参加选秀,她着实气得不轻。
这外面的世界多姿多彩,进什么东宫,当什么太子妃!
再则,谁知道这一任东宫太子能稳居东宫之主几年?指不定,他又是下一个孤独肆呢!
可能太子妃的位置没坐稳,脑袋就先搬家了。
但皇命难违,她不得不回京。
十四岁的南宫仙,正是恣意的年纪。
她骑着一匹黑色烈马,身着大红色劲衣,外披一件白色大氅,打马自京都长安街而过。
那一头黑色青丝绑成了高马尾,随着马儿的颠簸,她发尾在大氅上一颠一颠儿的,颠进了无数少男少女的心。
她自青萝宴楼下过,不少公子小姐都趴在窗台口与她调笑,“南宫小将军,这是打猎归来呢?还是练武归来啊?”纵然知道南宫仙是个女孩子,但这些千金们还是把她当做小哥哥调戏。
都知道南宫仙的志向是保家卫国上战场,所以与她熟悉的这些名门公子和千金,都爱戏称她一声南宫小将军。
南宫仙,虽为女儿身,却英姿飒爽,武艺高强。这京城中,不知多少小姐公子想要与她交好。
南宫仙急着回家去见父亲,听到了他们的打趣,并未停下来。
这时,却不知是谁突然朝南宫仙丢了一朵牡丹花,那牡丹花好巧不巧,就落在南宫仙的肩膀上。
南宫仙及时勒住烈马,马蹄嘶鸣,惊动了路两旁的行人。
南宫仙拿下肩头的牡丹花,仰头,露出一张稚嫩青涩却显得妩媚的脸蛋。
因为绑着发,她看上去英气而霸气。
那双略显威严的双眼,在打量了一圈宴楼上的男女们后,最终,南宫仙将视线锁定在了左边窗户口一位穿着雪青色镶金边袍子的青年身上。
青年皮肤生得极白而容貌无双,双唇红得像是抹了唇脂一样。一双翦水秋瞳澄澈明亮,从里面舀一碗水,都能养锦鲤了。就是看着有些病恹恹的,一眼望去有几分阴美的美态。
南宫仙从小就跟着父亲在军营里混,她见过的男子无一不是古铜色的硬汉。
而京城中那些她熟识的公子们,或有风流俊雅,或有纨绔阔少,但却少有人能像这位公子一样,把阴柔清贵和霸气这三样东西完美的糅杂在一起的。
南宫仙为之眼前一亮。
但一想到那糟心的选秀,她便无心欣赏美男子。
南宫仙朝着那公子展开笑颜,那笑容比她手里那朵牡丹花还要更明媚艳丽几分。“小公子,向我投牡丹,是想与我情定终生呢?还是想跟我风流一场?”
被南宫仙调戏了,那青年稍显错愕。
他还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想要跟南宫仙情定终生还是风流一场,就听到南宫仙说:“别钟情我,本小姐可是要投奔沙场保家卫国的人!”
说罢,她用内力将那朵牡丹花丢到了青年的怀里,便用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青年盯着她远去的背影,有些意外,“这南宫家的女儿的确如传说中那般烈性,倒是没想到,她竟然长得这么的...”
他微微拧着,思索了片刻,才道:“如此的娇媚明艳。”他以为后宫百花园的牡丹花就是最好看的了,殊不知,南宫仙才是比牡丹更富贵雍容的那朵花。
看着娇媚漂亮柔软可欺的女孩子,却怀揣着比男人更有野心的抱负!这么烈的女孩,他喜欢!
拿起怀中的牡丹花把玩着,青年听到对面的公子哥问:“七弟,你对这南宫仙,有什么看法?”
“她要能成功被选入宫,参加宫中选妃...”独孤桀将牡丹花置于面前那盏酒的杯口上,盯着花开靡丽的牡丹,他道:“孤要她!”
对面男子闻言神色微凝。
他展开手中那把江山百景图折扇,遮住嘴唇低声笑了起来,“原来七弟喜欢这一款女子。”
喜欢哪一款女子不重要,但南宫仙这人,他是真的钟意。
怎么看,都是讨喜的。
南宫仙快马加鞭回到大将军府,她从马上跳下,将爱马交给仆人,便脚下生风进了府。
南宫绝大将军正坐在院子里擦拭他的大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无需回头,也知道定是自己那顽劣的女儿回来了。
“说过多少次了,女儿家走路当文静轻盈,蹦蹦跳跳成何体统?”
说罢,南宫绝笑着转身,看向南宫仙的目光却是温暖宠溺的。
南宫仙站定在父亲的身后,她说:“父亲,我不想去参加选妃。”
“容不得你。”
南宫绝心平气和地说:“你年满十四了,按照圣令,你必须去参加选妃。选不选得上是一回事,去不去参选又是另一回事。”
南宫绝点了点南宫仙的额头,他道:“仙儿,身为洛王朝的臣民,必须服从洛王朝的君令,这一点,你得懂。”
南宫仙在父亲身旁坐下来,一拳砸在石凳上,不禁痴心妄想地问道:“就不能找个自己喜欢的?”
又不是人人都向往红墙黄瓦深宫大院里的日子。
南宫绝叹息一声,才说:“仙儿,你身在这个朝代,身上就背负着这个朝代的枷锁。想要打破枷锁,谈何容易。”
南宫绝对南宫仙算是非常开明的,他从不要求她学什么女红诗画。
南宫仙崇尚武力,那他便把南宫仙带在身边习武。她不喜欢读四书五经,那他就专挑孙子兵法跟其它兵书给她看。
对南宫仙,南宫绝可谓宠爱至极。
南宫仙何尝不明白南宫绝说的是真的,她只是心里不忿,一想到就因为一道圣旨,所有未婚女子无论是否心甘情愿都要去参加选秀,便觉得不公平。
“别担心,你尽管去就是。”南宫绝打量着女儿的坐姿跟神态,他说:“你放心,就你这坐没坐姿站没站姿的仪态,十有八九是会被刷下来的。”
不是南宫绝看不起自己的女儿,实在是这选秀制度太残酷。
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的千金为了能在选秀中脱颖而出,她们自小就接受着最专业的训练。琴棋书画,做饭煮茶,哪一样都很精通。
跟那些小姐们相比较,南宫仙就是个大老粗。
被父亲这样以安慰,南宫仙这才好受了些。
选秀在三日后开始举行,宫人将从各地挑选出五千名十四岁到十六岁的如花少女。这五千名少女在经过初选跟四审后,最终晋级前五十名的人,方才能晋级留在宫中。
而这五十名少女还得经过选三环节,才能选出太子妃跟嫔妃。
南宫仙可以不被选上,但却不能不为选秀做足准备。为了让南宫仙晋级,南宫绝特意为她找了一批优秀的老师,培养她的才艺。
关在家里学了一个月的琴棋书画后,南宫仙便去参加选秀了。
天天被关在宫中,看着一群女人为了前途互相陷害彼此,暗地里勾心斗角,南宫仙越发厌恶这样的生活。
她想着能快些被淘汰。
她毕竟是大将军的女儿,就算被淘汰了,也不需要在宫中当宫女,可以回去随她父亲参军打仗。
但南宫仙太低估了她自己,她明明琴棋书画样样都不精通,却还是成功的晋级到了前五十名。
南宫仙琢磨着,这一定是因为她是大将军的女儿的缘故。皇后和太后为了照顾大将军的脸面,才给足了她面子,让她一路晋级。
这次选秀主要是为太子选太子妃,所以这五十名幸运儿在得到皇后跟以及皇帝的认可后,还必须得到太子的认可。
南宫仙就盼着太子看不上她。
不知不觉,入宫已经三月有余。这晚,南宫仙在参加了皇后举办的牡丹盛宴后回院子,就听到院子里有人落了水,死了。
死的是南宫仙院子里的一个小丫鬟,那小丫鬟原是宫中淑妃名下一名贴身丫鬟,因为做错事被贬到浣衣局做苦活。
这次那丫鬟被杀,是被人给连累的。
因为这事,南宫仙还被皇后传去问过话。知道南宫仙是清白的,皇后并未为难她,只是叮嘱她要多留心,对身边人不要交心。
南宫仙回到院子里,就见到宫中一名太监领着一个宫女来了。那宫女长得极高挑纤瘦,因为烫伤脸上有一道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