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也担心你啊。”她见旁人都离得较远,压低了声音靠近我,“日本人还在继续找你,你这儿不安全。”
“什么?”我惊呼,又忙捂住嘴巴,“您怎么知道的?”
“前些天,我先生看到过一群便衣的日本特务过来这里搜查过,然后就怕你回来以后再遇上他们。”
“叫我时不时过来看看你们回来没有,如果回来的话,要小心他们。”
她叹了一口气,“毕竟赵师长在和日本人打仗,要是你们遇到危险,赵师长那边也定然会被掣肘。”
原来是这样,刘先生待我也算是至亲至近了。“先生还没有吃过饭吧。走,一起去吃饭。”
她忙推辞,可却架不住我硬拉扯着。随我到饭厅吃了顿便餐后,我才让人开车送她回去。
饭后我和小六子俩商量了很久,还是决定让护卫连这边加强公寓的安全措施。
所有的陌生人前来,一律告之我们还未回来。
刚刚回来,两个孩子还是喜欢黏着我,想我和一起睡。
我一边一个护着他们,给他们讲了一些小时候的故事。
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起了徐嬷嬷。
福伴儿过世以后,她那时候便好像精神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很想念她给我做的各类点心,可惜再也吃不到了。
看着两个孩子睡熟的面容,我的心突然变得好软好软。
那时候,徐嬷嬷总是会哄着我睡着以后才到外间搭铺。她也一定是经常看到我这样睡得香甜的样子吧。
又想到了远在香港的赵弘。那孩子打一生下来,就没有跟我睡过一次。
见到我也总是恭敬有礼,少了那么几分的亲昵。
就跟……就跟我和母亲以前在府里的时候一样。
生恩不如养恩大,跟着谁长大的,毕竟感情也要深上一些。
即便知道,那不是亲生的母亲,也会比对待亲生母亲要亲切许多。
也许年纪越大,越是喜欢回忆一些从前的事情吧。以前的我,无忧无虑,总觉得上面有人撑着顶着的。当身边亲近的人一个一个离开,才会突然发觉,身后再也没有可以让我撒娇耍赖的人了。
“夫人,这是今天的报纸。”佣人将报纸送到餐桌前,我瞪了一眼将面包撕得到处都是的赵欢,“好好吃饭!”
赵欢对我做了个鬼脸,又把前面的鸡蛋放到赵睿的盘中,“二哥,你替我吃吧,我吃不下了。”
赵睿虽然皱着眉头,但是却也默不作声地将赵欢放到他盘子里的鸡蛋吃了下去。
我翻开报纸,却是被头版上的巨幅像片和标题惊的心中五味陈杂。
‘满洲国’在长春正式成立,国号大同,改长春为‘新京’。
抖开了报纸,我仔细看起了里面的内容。溥仪这是要做什么?
这时候在东北建立什么‘满洲国’,岂不是给了日本人最好的借口和理由来霸占东北?
连张大帅那样的人物,都死在了日本人的手里。
他又有什么能耐跟日本人‘合作’?
如此下去,他只能成为日本人的傀儡,让他们的非法侵占东北,变成了光冕堂皇的‘扶持’。
虽然他是想着‘复辟’大清国,但是这样的想法,无疑已经成了痴人说梦的笑话了。
时局如此,趋势如此,谁都不可能再回到过去,更不能再允许谁来称皇称帝。
这‘满洲国’,已不是大清国庇护之下,而是日本人手心里的肥肉。
我不由为身处东北的三千万父老,而感到深深的忧虑。
赵正南一直未能回家,只是隔三差五的让人捎来消息。
我知道,现在虽然暂时停战,但是还依旧和日军成对峙之态。
稍有不慎,便能再次触发两军开战。他驻守前线,自然是脱不开身的。
国府已经动员各国开始大力调停,所以在法租界这边,也逐渐恢复了常态。
但人们心中的恐慌,日军一日未能罢战,便一日不会停歇。
双方的谈判一直持续着,一直到四月末的时候,虹口公园爆炸案,让双方的情绪再次紧张了起来。
日本军政要人决定借二十九日,庆祝‘天长节’(昭和天皇生日)的机会,在虹口公园举行‘淞沪战争祝捷大会’。
可恰就是这时候,尹奉吉冲出人群,在距主席台数米处,将水壶炸弹准确地投掷在日军总司令白川义则、日本驻沪留民团行政委员长河端贞次等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