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的二月天,林家简单为意芙行了及笄礼。
三月初六便是进宫初选之日,意芙无所图,却莫名其妙紧张万分。
传闻今上十八岁登基,生得俊美无俦,风流潇洒,最好美人。从前是皇子时,便姬妾成群,夜夜笙歌。如今当了皇帝,国丧一过,便迫不及待地大肆选妃。
初选竟b想象的顺利许多。
验过身后,那选秀姑姑看了她一眼,知她是户部林侍郎家的女儿后,不曾多言便让她通过了。想来是林国焘打点妥当才会如此。
初选通过,她便是正式的秀女了。往后三个月,通过初选的四十八名秀女将在淳襄宫同吃同住,由礼仪姑姑教导宫规礼仪,学习《女诫》、《女训》。
秀女中不乏名门闺秀,父兄身居高位者不在少数,意芙的家世便相形见绌,况她是庶出,本没有资格参选,地位更是低下。
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女人扎堆的地方,是非自然多。
不过几日功夫,秀女间便隐隐分帮结派,各结实力,形成以太傅英国公之女唐绮云与尚书令家千金梅雁思为首的两派,g心斗角,明枪暗箭,正如她二人的父亲在朝堂上结党纷争,来往博弈。
也有部分如意芙这般保持中立的,两边都不欲得罪,却也难过清净日子。
这日正在上课,忽闻淳襄宫外一阵喧哗吵闹,间或可闻马蹄声声。
众女皆惊:皇宫禁地,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在宫中骑马,不怕惊扰圣驾吗?
然而,胆敢惊扰圣驾的必然只有圣驾本尊,而那马蹄声也并非马车,是羊车。
“爱妃,朕这羊车何如?”
他身旁一艳装女子娇滴滴笑道:“陛下神威,臣妾仰慕万分!”
一身月白色常服的少年天子俊眉星目,身姿挺拔,宛若天神。他握住缰绳亲驾羊车,若不是前头的羊还在咩咩叫,确然可说是威武雄壮了。
皇帝将缰绳一扔,纵步跃下羊车,大步走进淳襄宫,朗声道:“这便是今春刚选上来的美人们所居之地?”
近侍答:“回陛下,正是。”
“好,朕便来瞧瞧,汝等都给朕选了些什么妙人儿!”
身后那艳妃急急忙忙扶着宫女的手,下得羊车,追上前头大步流星的皇帝,娇声道:“皇上,您等等臣妾呀!”
皇帝顿住脚步,大笑着将那艳妃搂入怀中。“是朕疏忽,爱妃勿怪!”
淳襄宫掌事宫女领着一众秀女跪地接驾,口中惶恐道:“奴婢等不知圣上驾临,接驾来迟,望陛下与娘娘恕罪。”
今上一向喜怒无常,捉摸不定。
刚才还在嬉嬉笑笑,下一刻便将人拖出去斩首;前一日宠幸过的嫔妃,第二日便送入军营充妓。也曾当庭鞭笞近侍,状若风魔,只因那近侍弄洒了茶水。宫中人人自危,生怕惹皇帝不顺眼,性命不保。
不过今日皇帝兴致不错,未予计较。“无妨!是朕的羊儿们闻着美人香,自己找到这儿来的,谁也无法预知。起来吧!”
“谢陛下。”
皇帝至殿首坐下,那艳妃娇倚在侧,被皇帝伸手搂入怀中。
“不必拘礼,都抬起头来给朕看看!”
众女依言抬首,却恪守宫规,目下视,不敢直视天颜。
“甚好!甚好!”皇帝在众女间穿梭,逐个检视,像在市集上挑白菜。
意芙便是那第一颗被检视的白菜。她垂着眼,只见一双青玉龙靴进入眼帘,隐约可闻皇帝身上淡淡的沉水香。意芙不由精神紧绷。
皇帝轻“咦”一声,意芙心跳漏一拍,下一刻她的下颌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捏住,轻抬。
意芙脑中空白一片,竟忘了宫规,抬起了双眼。
眼前是一张极英俊完美的脸,鼻挺唇薄,桃花眼似多情似无情,深邃莫测。
“大胆!竟敢擅自窥探陛下天颜!”内侍喝道。
意芙呼吸一窒,强自镇定道:“陛下恕罪。”
皇帝剑眉微扬,唇角弧度意味不明。凝滞之时,意芙手心冒汗,腿脚逐渐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