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温酒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刚躺下,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大概是温芫闲来无事,从管家口中得知了这事,咋呼着跑了过来,一推进门便叫得整个温宅都能听见了:“你领了一个男人回家?”
温酒躺在舒适的床上,眯起一双漂亮的眼睛看过去:“什么男人?叫姐夫。”
温芫心里顿时沉了,提着裙摆往她床沿一坐,声音都带颤:“什么姐夫,你真的要嫁人了?”
“我二十五岁已经到法定年龄,嫁人很奇怪?”
“你嫁人了,就轮到我被奶奶安排相亲了啊!”温芫看温酒脸蛋表情平静,心里就开始慌得一比,她还心心念念着邵其修,暂时接受不了其他男人!
这时温酒弯起唇角,笑得很善良:“不好意思啊,继承权给你了。”
她和徐卿寒领证时,会说他欠自己很多钱,就是这个原因。
老太太从三年前开始,就摆明了是想招个入赘的孙女婿上门。
而她先斩后奏和徐卿寒领证了,离婚是不可能的。
现在温家只剩下温芫一人,可想而知,接下来肯定要面对被安排联姻。
偏偏温芫死心眼,念着邵其修不能自拔,欲哭不哭道:“你少来这套……我除了邵大哥,谁也不想嫁。”
“你死心吧,邵大哥这辈子不会为了你和贺梨离婚的。”
“……”
温酒是毫不留情面,打击着自己亲堂妹的自信心:“贺梨是邵家夫人一心想要的儿媳妇,谁想要上位,第一关要过的就是邵大哥的母亲,你这小伎俩,别惦记人家儿子了。”
一提邵夫人,温芫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又忍不住,嘀咕声说:“邵大哥的妈妈好凶。”
温酒其实也感同身受。
她想了想,还是徐卿寒的妈妈好。
于是,唇角不自知翘了起来,这让温芫忿忿不平道:“那个你领回来的男人,徐卿寒是吧?也是一脸凶相,温酒!你小心嫁给他被家暴!!!”
温酒瞥了个眼神过来:“你眼睛斜长了?”
徐卿寒那张英俊养眼的脸,哪里凶了?
温芫就是觉得凶,咬着字骂:“我祝你婚姻不幸。”
温酒脸色微变,漆黑的眼睛盯着她。
其实温芫还是会怕的。
可是话说出口了,要是收回会显得没面子,结结巴巴道:“谁让你找这么凶的男人嫁的。”
温酒漂亮的脸蛋没表情,白皙的脚,从淡紫色裙摆内伸出来,把这个烦人精踹下床沿。
“喂!”
温芫真是火大,又动手打人。
两人之间的战火一触就发,就在这时,房门外女管家过来敲了两声,恭敬说道:“九小姐,老太太请你过去。”
温酒闻言,慢悠悠地坐起来,整理着自己的裙子。
她一点也不紧张,猜到是徐卿寒谈完了。
……
这次温老太太没在书房等人,而是在主卧的屋内。
温酒过去时,门口没有看见徐卿寒的身影,她也没问,走到里面,看到老太太坐在摇椅上,满是皱纹的老手正拿着一张泛黄的相片。
“你父亲走了三年了。”
温老太太盯着相片里,那一身温润儒雅气质的男子。
连说出来的话,都苍老几分。
温酒心口被苦痛的情绪盘旋着,害怕下一秒就要复苏,平复着呼吸声道:“奶奶也在想爸爸吗?”
温老太太用丝绸手帕,耐心地将相片上灰尘擦干净,也没抬头看她,而是提起了当年另一件事:“当初渊成娶你母亲时,她在外面有过一个孩子。”
温酒眼眸微缩,透着惊讶。
她记事以来,只知道温渊成事事顺着殷蔚箐的意,洁身自好从未和任何女子有过牵扯绯闻,两人也一直只有她一个孩子。
现在听到自己母亲在外面有过孩子,温酒下意识追问:“在哪?”
温老太太终于抬起头,看着她说:“夭折了,是一个女孩,名字也有个酒字。”
温酒的指尖,似乎无意识掐紧在了手心,丝丝疼痛已经影响不到她此刻的震惊了:“带酒字?”
“你母亲会嫁给渊成,是因为她的孩子夭折了,而渊成给了她一个孩子。”温老太太当年就已经得知了这事,奈何殷蔚箐当时肚子里已经怀上温酒,她只能看在温家的血脉上,将这事忍了下来。
“那我是……替代品?”
“你是老温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孩子,怎么会是替代品。”温老太太最不喜听到这种话,眉眼间严肃几分,她会提起这事,只是想告诉温酒:“当年你父亲一心为了不让你受委屈,多年来也只有你一个孩子。”
温渊成用一个女儿,将殷蔚箐这一生都锁在了温家。
而他为了弥补亲生女儿,便再也没有别的孩子。
这事,温老太太连说了几声造孽,看到温酒眼角处隐隐发红,叹气道:“你父亲连死都要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你,小九,这个温家,你说奶奶该交给谁?”
徐卿寒来上门求亲,显然是打断了温老太太的计划。
她将这个问题,扔给了温酒,重复地问:“他只有你一个孩子,奶奶该交给谁?”
温酒僵住在原地,脸蛋的血色一寸寸消失。
她时至今日才明白,为什么同身为温家的孙女,老太太却没有打算过让温芫来继承。
温芫的父亲早年离婚后,死于一场和自己养出的情妇纷争里。
对于这个纨绔子弟的小儿子,温老太太是既心疼又悔恨,更偏爱各方面都优秀一身的温渊成,爱屋及乌,自然就对他的女儿也格外关爱。
而温酒现在整个人脑子都是乱的,喃喃笑的很苍白:“奶奶,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突然得知殷蔚箐对她的爱,是来自另一个夭折的孩子,而她的存在,是因为她父亲当年为了留住这个女人。
这对温酒而言,无疑是很受打击。
温老太太说道:“小九,你永远别怀疑你父亲多爱你。”
温酒听到这一句,突然低头,眼泪已经跟着掉下来了。
她喉咙干涩,心口蓄满了堵压到窒息的情绪,这一副模样,活生生就像是小孩子突然被大人抛弃了,只能这样委屈巴巴的抹着泪水。
温老太太看着她哭,没有半点动容。
这件事,她从未打算带到棺材里。
也早就准备等温酒将来嫁人了,就说出来。
温酒一时难以接受,伤心或者哭都是意料之内。
而且,还会造成她和殷蔚箐之间的母女情分出现裂痕。
这些温老太太都算计到,要的也就是她在结婚后,对自己亲生母亲不再百般顺从。
否则,就算把孙女婿的人选挑的再好,也经不住自己岳母长年折腾。
温老太太等温酒哭够了,老手握住她的手背,轻轻的拍,语重心长道:“奶奶的心肝肉,哭完这一次,以后啊,你就不会再哭了。”
温酒抬起头,眼眸浮着一层水色,依旧哽咽不已。
下一刻,她听见温老太太说:“改天选个黄道吉日,去和徐卿寒领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