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说话吧!也不要太多礼数了,我只是借贵地散散心,看个热闹而已,没必要太多烦扰了。”
“谢过贵人。。”
妇人这才低眉顺眼的起身站在了刘允章侧旁落后半身的位置,而在眼角瞟着他的神情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依恋、爱慕和百依百顺的附从姿态来。而周淮安也不由略有感触继续道:
“你既是此间主人,想必见识和阅历颇广,就好好为我介绍一番如何。。”
“地方鄙陋,却蒙贵人莅临,贱妇自当知无不言。。”
妇人闻言却是有些不卑不亢的应承道:随即,她就从楼下四层依旧亮灯的套间开始,一一介绍起相应人等的具体来历和背景出身,以及相应的传闻和日常逸事所在;而其中就有与督府关系密切的几大商人群体,比如关中商人联合的会首王酒胡;
他几乎是在张居言率兵进入河南的同时,已经派人在洛都置办产业和开设别号,并且使人在这座楼台中的第四层,专门重金租求了一处功能齐备的套间,并且包下了一组乐班和侍女,以为本地日常商事接待和应酬之所。直到目前也只开放使用了不过五六次而已。
而在他包房斜对角的另一处,则是昔日洛都避祸的一名风流人士孙位的定处,这位虽然没有仕官却在诗文和书画上很有造诣,因此靠替人定制书画一直过得很滋润,哪怕历经患乱之后依旧能够出入这些场所,这里的包房也是他带着不同来历的相好日常幽会之所。
而与之相邻的左手套间,则是昔日东都军中的一名元老宿将王虔裕。他也是追随朱老三辗转多年之后硕果仅存下来的老兄弟之一;在洛都之变后固然没有被牵涉进去,但因为熟悉之人相继凋零而死伤累累,也难免兔死狐悲式就此心灰意懒的急流勇退;所以以他的身家足以在这里包上一间套房,而时常召集一群伎乐夜夜笙歌不止。
而最近一位入住的,则是来自浙东地方杭州州城的海商大族,昔日钱塘十六家、吴中四姓之一之一朱氏出身的朱小郎君朱光潜;此时此刻他正在包房之中,招待同为吴中四姓之一陆氏出身的陆龟蒙族子(堂侄),刚刚从江东调任过来的桐庐县尉陆德休。
又比如,楼下二层闹腾的最厉害的那群人,则是眼下洛都士子当中最有名的一个结社;他们家庭背景虽然不尽相同,但是最少都是殷实以上的人家;这些年因为上进的使徒受挫和阻却,所以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混迹在这些风月场所当中,以品评人物并且编撰为时文流传为日常。
听她如数家珍又风趣盎然的的娓娓道来,但也让周淮安对于这热闹场面看的越发活灵活现起来。不知不觉时间过了良久之后,端上来的饮子和果品、小点也流水般的换过了好几轮不同成色;看着底下开始两名做男装打扮的伶人,也开始说起了参军戏(类似相声和滑稽戏);周淮安突然开口道:
“既然你在此待人接物,能够见闻到如此之多的人情世故,那想不想要一个额外的编制?”
听到这句话,一直在努力烘托气氛的刘允章,这才在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至少他已经通过这次的机会,替自己的女人表现出了相应价值和作用来;也多少部分实现了自己的暗中盘算和初步目的。虽然没能直接获得这位主上的亲许和祝福,但是能够获得体制内认可的身份也是一步良好的开端。
而作为长袖善舞而见多识广之当事人的瑜娘,更是知弦歌而闻雅艺的当即拜谢在地叩首道:
“承蒙贵人看重,敢不奉命。。。”
这时候底下突然传来了喧哗和嘈杂声,也让各个楼层的恩客都不由纷纷探头出去观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