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尔坦……我……”库尔苏勒为难地说道,“我觉得她们两个……”
“我也不愿意相信。”我沉声说道,“那么我们就等那个家伙来到这里。”
房间里再一次陷入沉默,谁都不再说话,只有唯安塔轻轻的抽泣声。到月亮升起来,露出群山的时候时候,连她的抽泣声也停了。
女孩又开始拉扯自己的长发,但库尔苏勒没有理她——似乎现在的他也像我一样心烦意乱。
又过了半个小时,我从椅子上站起身,开始搓*揉自己麻木的双腿。然而就在我扫视了一眼库尔苏勒的时候,我发现那女孩的头发正在慢慢缩进被单里——似乎是终于挣脱了半人马的束缚了。
我又多看了那插在地上的粗矛一眼——铁质的尖锐部位深入木板,原本是将不少头发钉了进去。然而……
我的瞳孔猛然一缩,现在那里干干净净,甚至连一根发丝都没有
昨夜的一个情景立即闪过我的脑海——那骑在我身上的女妖,虽然也是一头长发,却仅仅是长到脚踝
而刚才那女孩的头发向被单里缩回的时候,我可没见到里面有丝毫的动作——就像是那些头发有了生命,自己跑进了里面
我大步走了过去,一脚踢开床单——那女孩不见了。
“该死的,果然是她”我与库尔苏勒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但随后我发现,我口中所说的是那个叫做“唯安塔”的小姑娘,而半人马的视线却看向了刚才艾舍莉待的那个位置——原本缩在那里的暗精灵也不见了踪影
我几乎立即就抛洒出了月长石的粉末,打算施展“太阳闪光”,将隐身的女妖逼出来——无论是艾舍莉还是唯安塔,或者她们两个干脆都是同一个人的幻象。
但就在我的咒语脱口之前,一道黑色的雾气陡然凝聚在半空中,然后犹如一枝长矛,“通”的一声贯穿了库尔苏勒的左胸。半人马的口中立即喷出大蓬鲜血,正巧浇在了我的脸上,打断了我的施法——一阵恶心眩晕感随之而来,我赶紧用手撑住了墙壁,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匕首,紧紧靠在了木墙上。
那黑气一闪即没,我花了三秒钟的时间令自己从施法被打断之后的不适感中摆脱出来,眼中所见的却是库尔苏勒一把从地上出了自己的长矛,疯狂地四下挥舞,口中大声吼叫:“你认为这样就可以杀死我吗,女妖?来让我好好教训你一顿”
周围的椅子和梳妆台被他践踏成了一摊碎木片,然而敌人隐藏在虚空里,在发出了一声短促地尖交之后再次化为一团黑雾——此刻我刚刚来得及重新开始准备“路尼亚之光”那个咒语。
这一次黑雾从上至下,无比精准地贯穿了库尔苏勒的马身——破坏了另一颗更加强壮的心脏。半人马的嘴里再喷出一口鲜血,粗矛在空中狠狠地划了一道圆弧,在我终于令魔法生效的时候重重摔倒在地。
白色的光线以我的右手为中心旋转着放射出来,将屋子映照得惨白。那张被掀翻的双人床边角的位置上传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而后一个身影逐渐显露出来……
银发。
“果然是你么?”我冷冷地开了口,“这是第二次。”
对方并不说话,轻轻地理了理她身上破烂的袍子,然后向我露齿一笑——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那么那个女孩子,的确是你囚禁起来的?”
她还是不说话,缓缓向我行了个屈膝礼,然后身影陡然消失在黑暗之中。
几乎就在同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量直贯我的后心,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是一只破布袋一样腾空而起,狠狠地撞到了对面的墙壁上,身上灰色的药剂粉末像是灰尘一样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破旧的木偶。
药剂粉末的颜色还是灰色——这似乎不是幻境。
腥甜的味道涌上喉咙,我觉得自己的肋骨一定断掉了几根。“高级法师护甲”的效果在下午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刚才是被我加持在法袍上的“极限防御”帮我抵御了本该贯穿我心脏的重击。
艾舍莉的身影在我原本站立的位置再次显现,依旧微笑着,向我行了一个屈膝礼……一言不发。
我努力支撑着墙壁,颤抖着站起身来,再一次确认身上的炼金药剂仍是灰色,然后又看着它们继续纷纷扬扬地落在地板上上。
“那么昨夜是怎么回事?”我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你原本在昨夜就可以杀死我。”
这一次她没有忽然消失……也许是认为我已经虚弱不堪。她慢慢走向我,手中凝聚一团黑雾,然后幻化成一柄纯黑的刀刃,在黑暗中偶尔反射着致命而邪恶的光芒。
我盯着她的眼睛,开始准备一个法术。“震颤电击”的淡蓝色光芒在我的右手逐渐凝聚,而她抬起了手臂,将刀刃直指我的胸膛,大步刺了过来。就在这一刻,我的手臂猛然上扬,狠狠地刺向虚空
一团蓝白色的电火花在空气中猛烈爆发,而后一个形体被“滋啦”作响的电流包裹着出现在虚空之中。它凄厉地嚎叫着、挣扎着、身体却被电流的吸引力牢牢地固定在我的手上,无法摆脱。
与此同时艾舍莉手中的黑色刀刃直没我的胸膛……而我没有半点儿感觉。
她是一个幻像。
真正的艾舍莉此刻正躺在她刚才寄身的角落,胸口同库尔苏勒一样破了一个大洞——我想大概是在库尔苏勒第一次被袭击之前,她就已经倒下了。
化为一团幻影的魅再也没法在电击的效果之中保持原来的形态,逐渐现出另外一个模样——精致魅惑的面容、雪白干净的肌肤,一丝不挂的身体,一头长及脚踝的黑发在空中张扬飞舞,散发出可怕的焦糊味儿来。
“第二次感受到‘震颤电击’的效果,感想如何?”我厉声说道,“你的幻境一次比一次完美——这一次是在地板之下就构建了那个炼金法阵么?”
说话间,魔法的效果逐渐消散,魅用长发包裹着身体,尖叫着向窗口飞去。然而另一个魔法“连环闪电”已经脱手而出,明亮的电弧将这房间映成了白昼,在为数不多的几个金属物件的反射下接二连三地命中她的躯体,又将她生生打落在地。
我强忍胸口剧烈的疼痛,低级魔法“石化术”再次击发,她保持着起身攀爬向窗口的姿势,固定在了那里。
这一次我再忍受不住疼痛的侵袭,眼前的黑暗像潮水一样一波接一波地汹涌扑来,令我无力地坐倒在地。我用颤抖着的右手从袍子里摸出一个玻璃瓶,试图拔开塞子把里面的液体倒入口中。然而视线不停地模糊,血液像是呕吐一样不断涌上我的喉咙……我试了几次都没法让自己把药剂喝下去,手指一阵痉挛,玻璃瓶“咕噜噜”地滚落在地。
罗格奥……罗格奥在哪里,帮我捡起那个瓶子……
我用模糊的视线搜寻那个小小的身影,终于发现他就站在我起先坐着的那张椅子旁边。他静静地看着我,明亮的眸子在月光下闪耀光芒……然而他一动不动,任由我瘫靠在墙壁上,手无力的垂在腰间。
刚才的那次重击似乎并不止击断了几根肋骨那么简单——我猜测断裂的肋骨又刺进我的内脏,引发了内出血。身体里感受不到疼痛,然而虚弱感却越来越强烈。我拥有强大的魔法,但终究不是前世的巫妖之躯——一旦身体受到伤害,我依旧像一个凡人一样脆弱。
我的耳边开始响起“嗡嗡”的杂音,但在这片杂音里又出现歌唱一般的、天籁一般的声音:“放我出去,给我自由,让我来帮助你”
这是瑟琳娜的声音。
……放她出去?眩晕的头脑中权衡着这个想法。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