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宴之后,我照例在温暖而舒适的书房里对着我的那本手札苦思冥想。虽前世里这已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东西了,然而里面也同样有一些我在前世的时候就没有研究透彻的东西——例如一个范围性的法术。
这个法术的原理与“极限防御”类似,然而效果却要减弱很多。相应的,防护力的大幅度削弱也换来了另一个好处:它可以被作用于一百个单位以上,生成一层抵抗劈砍与刺击的护甲。
但这并不能令我满意。类似的法术在我的手札中便超过了六个,再多出一个来实在有些鸡肋。我想要它的范围变得更大,至少能为一个联队,即一千人上下带来增益的效果。
接下来的战争将不再是我一个人单打独斗,而我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军阵之中。虽一位**师会令一场原本势均力敌的战斗变得如同儿戏一般,然而让士兵们产生依赖的心理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打算将这个法术储存在贵重宝石之中,交给高级指挥官,作为他们在危急时刻反败为胜的王牌。
自艾林城下的一战之后,我已经听到了不少私底下的议论——大多来自那些见识了“火焰统治”这个传奇法术威力的士兵们。他们带着激动又骄傲的神色着诸如“我们有一位**师阁下坐镇,统一欧瑞只是时间问题”之类的言论,似乎已将敌人看做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虽然不少军官明令士兵们杜绝此类言论,然而我看得出即便是他们也抱有这种盲目乐观的情绪。
如果今后的军队中到处都是这种想法的话,他们早晚要吃一个大亏。因为一来我没法儿次次都跟着他们上战场,二来。纳尼亚伯爵带来的那些正规军,其实算不上什么精锐部队。
见到昔日同袍蜕变为骷髅士兵便会呕吐出来的士兵们。战斗力又会高到哪去?
倒是那些长期驻防在提玛克兽人帝国边境的边防警备队与禁卫军,才是欧瑞的中坚力量。那些人都品尝过铁与血的味道,更见识了不可胜数的死亡,绝不会在战场上出现与那些骑兵们一样的失误。而艾林城的这些士兵们……大多都是负责治安巡逻的普通编制,不少更是临时征召的自耕农,若非有珍妮的指挥,这座城池早就被攻破了。
因此,军队的训练问题便提上了日程。珍妮虽然拥有战略眼光与军事天赋,然而毕竟不像安德烈那样是在真刀真枪的战场上长年锻炼出来的职业战士。但到安德里的话……
我在心里呻吟了一声,用手撑住了额头。
起来。其实都怪我。
我离开法师塔之后遇见的第一个人便是珍妮。又恰好发现她是马第尔家后人,且穿着那件“安塔瑞斯”之盾,所以相当自然地便将她选为我的第一目标:打算以她贵族的身份和尼安德特人的血统,再辅我的力量来建立起一个尼安德特人大帝国来。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到了古鲁丁之后我竟然又遇到了一个更好的人选安德烈。这家伙不但拥有白槿花皇室的血统。更有复国的豪情壮志。于是眼下的情况就变成,我将同一个目标许诺给了两个人。
虽然珍妮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并且表示自己并无做什么“欧瑞女皇”的野心,但安德烈的心里总归有些芥蒂。眼下他在名义上还是马第尔家的侍卫队长,与自己的军队暂居艾林城,可既不能让珍妮将自己祖先的土地拱手相让,也没法让安德烈以一个子爵侍从的身份成为整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这真是教我焦头烂额……
正在我发愁的当口,书房的门被敲响了。我将手札合上,扬声道:请进。
然后便听到了金属与地板相交的“锵锵”声。在宅邸之内还穿着制式铠甲铁靴的。除了索尔就只有安德烈了。
于是我站起身来又点燃了一支蜡烛让屋子里更明亮了些,转过身来。安德烈笑着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对我道:“这几天你的气色可好了很多。”
我在心里“咦“了一声。这句话,可不像他的做派。什么时候这个家伙学会跟我闲聊了?据我所知我俩的关系从前可仅限于“生意伙伴”的状态,即便那天重逢之后亲近了些……进展也该不会如此迅速吧?
但我仍为他倒了杯热茶递到他的手上:“不用在外面跑来跑去,心情当然舒畅了不少——”
他在接过茶杯的时候身子略略向前欠了欠……这个细微的动作更令我心中一动。既对我表现得亲近熟络。又显得有些不必要的气,似乎他有些令自己都觉得为难的事情要同我了。
我不动声色地陪他坐了下来,顺着他的话开始同他闲聊。
从路上的冒险见闻到艾林城最近的奇闻异事,再到对接下来欧瑞形势的看法直至我身为低级法师的时候的一些小故事……
两个人天南海北地聊了大约一个钟头,终于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了。
因为……实在没什么好了的。我轻轻弹动自己的手指,像每一个法师在闲暇时刻都会做的那样,通过一套特有锻炼方式提高指头的灵敏度。而安德烈啜饮着那杯已经冰凉的红茶,目光死死地盯着茶几上的一处刻痕。
终于,他将茶杯在几上猛地一顿,坐直了身体,深深吐出一口气来然后:“撒尔坦,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我还以为你打算跟我闲聊到明天早上。”我微笑着,也直起身来,“吧,你清楚我一直是支持你的。”
“我想……离开艾林。”安德烈看着我目光,慢慢道,“我们之间曾经有一个约定……我会在你的帮助下重光欧瑞帝国。到现在为止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我也……收拢了一支还算强力的队伍。”
“但是……但是如果我一直待在这里的话,我实在想不出今后的路应该怎么走。”安德烈紧绷着脸。试图不让心里的感情流露出来,但那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口气仍出卖了他心中忐忑不安的情绪。“我不能再留在你和詹尼佛的身边了。”
他使用了“詹尼佛”,而非像往常一样使用昵称“珍妮”。我几乎能够预料到他之后要些什么了。
“坦白地,我曾经爱慕过詹尼佛?马第尔小姐。但那个时候我并不清楚你们之间的关系,更不清楚她对你的感情。在知晓一切之后我的心中备受痛苦折磨,甚至曾不道德地暗中迁怒于你……感谢你从未同我计较过些。”安德烈并不避讳我的目光,语速急促,似乎怕我将他打断,“但现在我已经想通了一切,无论作为你的盟友,还是作为詹尼佛小姐的朋友。我都已不适合继续待在艾林了。詹尼佛小姐已经向我暗示过。也许你们不久之后便会正式结为夫妻……”
我微微一愣,然后便想要打断他。
然而这家伙根本没有给我插话的机会,继续道:“更何况,出于纯粹的军事目的考虑,艾林城并非一个好的战略基地。它的四面都是平原。唯一的一条大河还是横穿领地,没有天然的地势依托。在接下来的战争当中,仅靠一座艾林城,是绝对无法为我们提供安全庇护的。我们还得得到另一处领地,互为犄角,相互援助,才可以保障接下来的计划万无一失。因此,我选择了这里。”
他从腰间取出一幅地图,哗的在茶几上展开。将手指钉在了艾林的南方——
那正是索米尔子爵的领地沃恩。
我没有立即回应,而安德烈自顾自地道:“沃恩子爵领,大半与艾琳接壤,面积比艾林稍大些。然而他的境内有横过的西米米尔山支脉,在东北方形成天然屏障。东南方,在领地的边缘地带有岗迪拉河过境——还是此河的中游。水面宽度大约有两百多米,同样是一处天险。仅此两点,便可保证此地的防务——只要在这两处投入四百人左右的兵力,敌军没有一万人,便无法进入境内。”
“是个好地方。”我不置可否地道。实际上心思并没有全投入到安德烈的战略规划当中。
珍妮告诉他,要与我正式结为夫妻?
还是在不久以后?
这是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