纥石烈勃赫点点头,道:“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我只能表示为宋金联盟感到担忧。当初我太祖愿意与贵国结为兄弟之盟,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天下人都说贵国乃是礼仪之邦,可是如今看来,应当称为流氓之邦才是。”
“大胆。”
蒋道言怒喝一声,道:“尔竟敢如此辱我大宋,罪无可赦。”他说着朝着宋徽宗道:“皇上,此人乱言辱大宋,还请皇上责罚此人。”
宋徽宗龙眸一斜,道:“金使臣,朕虽十分看重与贵国的友谊,但是你今日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即便朕想放过你,恐怕朕的满朝文武也不会轻饶你。”
纥石烈勃赫不屑的扫视众人一眼,道:“我曾听人说过这么一句话,流氓不可怕,就怕会文化的流氓。”
一直垂着首的蔡京,一听这话,倏然抬起头来,正好高俅也朝他望来,二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纥石烈勃赫道:“我太祖圣上之所以敬重贵国,那就是因为敬重贵国的读书人,因为外人都说贵国读书人满天下,我太祖以为读书人能够明事理,断是非,上能兴国安邦,下能造福百姓,可是如今看来,我太祖圣上是看错人了,这读书人非但不能兴国安邦,简直就是一群乱臣贼子,上能够祸害国家,下能迫害百姓,我女真人虽未读过什么书,但都是铁铮铮的汉子,若让他们知道,他们一直敬重的竟然是这种无耻之人,肯定会悔不当初。”
宋墨泉听得脸都气绿了,怒不可遏道:“胡说!你分明就是在污蔑造谣,信口胡说,你恁地对我大宋出言不逊,我宋墨泉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捍卫天下士子的尊严。”
蒋道言道:“说得好,皇上,微臣请求将此人关入大牢。”
……
一干大臣纷纷站了出来,要求严惩纥石烈勃赫。
“读书人?”
纥石烈勃赫指了指宋墨泉等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宋徽宗眯了眯眼,道:“你笑甚么?”
纥石烈勃赫道:“陛下,方才陛下的臣子说我污蔑造谣,可是我方才说的,都是他们告诉我的啊。”
宋墨泉暴跳如雷道:“我们何曾说过此话?”
纥石烈勃赫脸色一变,一本正经道:“请问宋学士,我方才询问,经济使是否因为杀了几个贪官污吏,就被致仕,你们承认确有此事,不知我可否记错?”
宋墨泉道:“是又如何?我大——”
“是就行了。”纥石烈抬手打断了他的话,道:“而后,你们又说你们的祖训说过不能杀士大夫,不能轻杀士子,是也不是?”
“这是祖训,我们岂敢乱说。”宋墨泉哼道。
纥石烈勃赫哈哈道:“那不就是了,是你们自己将那些贪官污吏与读书人放在一起并论,那么反过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所谓的读书人士大夫就是一群贪官污吏?我甚至还听闻那些人不仅勾结草寇,还命人扮作草寇抢劫自己的百姓,草芥人命,如果这些都属实的话,敢问宋学士,这种人难道还不能称为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那究竟什么人才能成为乱臣贼子?我可是全照你们的话来说的,何错之有,若是陛下要惩罚我,恐怕得先惩罚你们才是啊!”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上是鸦雀无声。
宋墨泉等人更是呆若木鸡。
不得不说,纥石烈勃赫这一招借力打力,用的实在是太巧妙了,你若不把那些贪官污吏规划到读书人士大夫里面,那么李奇就不能算是违背祖训,致仕李奇明显就是一个错误的判罚。然而,你若是将那些贪官污吏与士大夫放在一起相提并论,那么士大夫的不就是害群之马,乱臣贼子,还有何名望可言,试问谁敢信任这么一个礼仪之邦,说是流氓之邦也没有错呀。
蔡绦小声朝着身边的蔡京道:“爹爹,这人怎地突然变得恁地能说会道,而且,这语气好像似曾相似。”
蔡京双目微合,道:“难道你还没有听出来吗,有高人在背后相助,普天之下能在这大殿之上,将我大宋学士说的哑口无言的也只有一人而已。”
蔡绦双眼一睁,道:“难道是他?”
“除了那小子以外,还能有谁。”蔡京轻轻摇头,道:“看来他是准备收网了。也好,也好。”
痛快!真是太痛快了!纥石烈勃赫以前可是见识过这些人是多么的能言善辩,然而,如今却被他说的哑口无言,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道:“各位大学士,怎地都不说话呢?恕我愚钝,究竟你们是什么意思?还请明言告知,我赶着回去复命了。”
“这——”
宋墨泉他们十分纠结,究竟是维护士大夫的名声,还是维护士大夫的利益,这真是太难选择了。
宋徽宗等片刻,见兀自没人站出来,淡淡道:“金使臣,你们今日刚到我汴京,路途舟车劳累,就先去驿馆休息一日。”
“多谢陛下体谅,那纥石烈就先告退了。”
“嗯。”
纥石烈勃赫又是扫视一眼宋墨泉等人,摇头笑道:“读书人?哈哈——”言罢,他就大摇大摆的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