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义忠稍显有些尴尬。
赵菁燕继续说道:“方才将军也说了,我们两国民间相交比较热络,而且贵国也非常欢迎我们大宋商人前来,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你们不但没有表现出欢迎之情,反而痛下杀手,我国商人来此只是为了做生意,不带半点恶意,而且还是朝廷鼓励他们来的,所以朝廷应该对他们负责。
将军说的不错,你们的内政我们的确不应该出兵干预,但是我们来此的主要目的不是干预你们的内政,而是保护我国在贵国的百姓,我们陛下即位以来,爱民如子,提倡以仁政治天下,这眼见自己的子民受到伤害,若是还不闻不问的话,何以谈仁政治天下,若是我们不出兵的话,视为不仁不义,若是如此的话,这君子之国又从何谈起。”
一旁的魏明补充道:“相比起你们来,我们来到贵国之后,别说我国商人了,哪怕贵国百姓,我们也从未任意伤害,不仅如此,我们将军军师还是致力于保护贵国百姓,这一点相信将军也应该略有耳闻吧。”
源义忠原本还想仗着自己兵临城墙,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因为他料想对方一定会非常害怕的,哪知道对方丝毫不惧,反而显得从容不迫,还反过来指责他们的不是。
的确,要是宋军单单是为了平氏而来,那么不管你们是朋友还是亲人,这都是不对的,再怎么说这也是日本内政,你大宋凭什么干预?
但是这里面牵扯到大宋子民,那就可以说的过去了,我们的商人来这里做生意,又没有犯法,又不是偷渡来的,而且还是得到你们允许的,你们凭什么杀害我国百姓,我当然得出兵保护我们的子民,维护我们子民在这里的利益,这合情合理。
主要是从一开始,源氏都将大宋作为敌人看来,而且他们当时一心只想尽快消灭平氏,而平氏由于大宋有这千丝万缕的关系,很多大宋商人都是平氏的合作伙伴,那么他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些大宋商人。
不仅如此,宋军来日本后,并未主动发动攻击,而是在治理宋人州,一视同仁,不管是日本人,还是汉人,都是照顾的非常周全,这一对比,源氏这边不禁相形见拙。
这赵菁燕也是辩论高手,源义忠岂是他的对手,这说到后面,倒是他们的错了,而且他也没有理由反驳,因为他的确是杀了不少大宋商人,只道:“对于这份名单,我深感遗憾,但是这绝非我们的本意,我也从未与贵国作对的念头,这其中一定有很多误会存在。”
赵菁燕点点头道:“我也是这般认为的,但是这也说明一点,那就是我们双方缺乏沟通。”
“对对对。”
源义忠忙点头道:“这也是为什么会有这一次的谈判,而不是直接通过武力来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希望通过这一次谈判解除误会。”
赵菁燕轻轻一笑,道:“我们大宋一直以来都反对用武力解决问题,我们更倾向于通过谈判来解决,避免生灵涂炭。”
她的强势和无所畏惧,让源义忠十分郁闷,这就是大国的底蕴,明明处于劣势,但是看着就好像自己优势似得,没办法,他们背后可是大宋在撑腰,再就此纠缠下去,也只是自找不愉快,源义忠道:“关于贵国商人一事,我们承认有忽略的地方,我们愿意对此做出赔偿。”
他强调的是遗憾,是误会,是赔偿,但是并未认错,因为他现在处于优势,要不是觊觎平氏的家业,他恐怕都不会选择和谈,赔偿已经是他的底线了,他绝不会就此认错的,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错,是大宋的错,退一步已经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了。
可是即便是赔偿,他的手下还是感觉惊讶,有些人甚至准备出言提醒源义忠,但是却被源义忠用眼神阻止了。
他越是这么说,赵菁燕越是信心满满,知道自己猜的肯定没有错,拱手道:“源将军快人快语且敢作敢当,是为大丈夫,在下敬佩不已。”
“这都是应该的。”源义忠说着,又直截了当的说道:“如今误会已经解除了,不知贵军何时退兵?”他知道这军师绝非草包,索性直接一点,不再拐弯抹角了。
赵菁燕笑道:“其实将军再迟上半月,我们可能已经离开了。”
这倒是让源义忠感到有些诧异,道:“军师此话怎说?”
赵菁燕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我也就是不再隐瞒了,岂是在野坂山一战前,我们事先提醒过平氏的,但是平氏家主一直防备我们,并未采纳我们的意见,否则胜败难料,这令我们非常失望,而且我们对平氏出钱出力,提供了非常多的帮助,也尽到了一个朋友的义务,在野坂山一战过后,我们其实就准备撤退了,但是退至越前州时,得知贵军即将到来,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贵军是怎么打算的,也有些担忧,故此迟缓了退兵一事,没曾想到将军如此的通情达理,在下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