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蓿一早醒来,缓缓起了身,隔着纱帘,隐隐只见贪眠的澈然反常地已经不在他榻上了。
而她的衣服,整齐披挂在一旁架上,身子只裹了件暖呼呼的毯子。
昨晚,他们…。
她不敢细想,连忙收拾一颗有些狼藉的心,拖着一身要散架似的身子下了榻。
唔,出了毯子顿觉凉飕飕的,她白细的肌肤上,还隐约能见着好几个红印。她脸微微一红,赶紧揪来衣衫着装,一颗心好像跳得快了些。
明明知道承熙已经起来了,她那衣衫襟带缠了又松,松了又缠,拖拖拉拉地几分担心掀开那帘幔出去见到他该作何表情。
她正将她那襟带卷绕了叁百回,帘幕陡然掀开,规规矩矩在两旁束定得齐整。
青蓿一吓,拂了拂衣,转身朝外望去,见承熙人在书房。
他已坐在他的桌案边,倒是一脸神清气爽。
她一阵紧张,急急忙忙赶了上去,瞧他刚掀帘那气劲,该不会看她磨磨蹭蹭,生气了。
“浴池有药汤。”他头也不抬,淡淡道了句。“要泡不泡,随你。”
“药汤…?”她一楞,这话,真是在对她说么?她不禁偷偷四处望了望,自然也没有别人。
“青…青蓿么?”她仍是忍不住问了声。
澈然一烦,道:“不然鬼么?”
喔…她心里吐了吐舌,想着还是快挪步浴池为妙。
啊…,她掬起满掌的水,让水沿指缝珍珠似的滴落,又捧起一掌,烟花似的扬散开,玩得不亦乐乎。她一直觉得,这承熙的浴池是个极梦幻的地方。偌大空旷的月白石房,喊声尊上会有回音的那种,冰雕落地大窗两侧排开,罩覆着轻纱帘,透着光,将浮浮晃晃的水影映照在镶了星灯的石顶。一方浴池,水色依置入的药汤不尽相同,她总是想着,她若能游水,定要在里面折返几回,踢个水花四溅。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她又忍不住叹息,暖洋洋浸在乳白色的药汤里,舒服得好像要化了。
这浴池,前些日子,都是她替承熙准备,她真不敢相信,今日轮她这么泡在这里边儿。
这尊上,时而来晴,时而来雨。她忍不住在脑海里勾勒他如何忙进忙出替她准备了一池水,又一旁一样精致的玉雕层架上,放了长巾、新衣裳,还置了盆暖房的火石。
转念又想,他又不若自己笨拙,也许,指头一动,这药汤便备齐了也说不准。
然而,就是劳烦他这么动动手指,她心里,暗暗有点高兴。
氤氲水雾中漫着的药气,她闻起来挺舒服,精神似乎也好了不少,她几乎忘记了这身酸痛来自前晚他那好像想杀了她的狠劲。
这么惬意地戏玩了一阵,又泡了一阵,她终于想起她还是个什么进德神官,不能尽窝在这池水里。她连忙起身,走近瞧清那架子上的衣饰,她却一楞。
那不是她为仙婢时贯常穿的淡绿衣裳,却是件月白色的裙裳。那衣颜色虽然清淡,丝绸质地细致、纹饰绣花精巧不俗,裙身还缀了不少莹白珠子,虽然细碎,却颗颗润白透亮。就是勉强算做承熙给她升了职,要配那衣,似乎身分还得在这进德神官之上。
唔…,这下可好。她不敢穿那衣,又不敢唤承熙帮她拿衣裳,顿时一阵进退两难。
“你是沉到海里了么?”忽然听见承熙有些急切的声音响在门边。她一吓,几步窜回了水里躲了起来。
承熙见了她,宽了宽心,面色淡淡,心里却忍不住一笑。这草精…,躲什么躲,瞧不也瞧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