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时不时投来一个打量的眼神,很轻很淡,唐晚却打起十二分精神、挺直脊背,谨慎得不敢乱动分毫。
似是被唐晚这副“大敌当前”的紧张样逗笑,傅津南嘴角起了一丝明显的弧度,连带着那双薄淡的深窝眼里都酝荡出些许笑意。
彼时他双手撑在车窗、露出半边身子,下巴半抬、扬着眉,扯唇问:“我长得有这么吓人?”
声调很低很淡,像极了情侣间的低语,在这无声的夜里平白多了几分暧昧。
唐晚肩膀一抖,条件反射地摇头,嘴上否认:“没,不吓人。”
他这样好的皮囊怎么会吓人呢,分明是勾人魂儿的,只需往那一站就有无数漂亮姑娘奋不顾身贴上去。
像她一样,心甘情愿沦为赌徒,一个为了见他一面用尽心思的赌徒。
夜越来越深,这条本就无人的街道在这昏黄的路灯下显得越发空荡、安静。
唐晚早在傅津南出现的那一刻就赌赢了。
何洪申嘴里那位北京来的贵客不是别人,是傅津南。
一个连名字都能让她琢磨良久的人。
—
五分钟后,唐晚领着傅津南穿进两栋楼房之间的楼道。
楼道狭窄,头顶的声控灯时暗时明,衬得本就狭小的空间越发逼/仄、拥挤。
走到三楼,声控灯迟迟不亮,楼梯口骤然陷入黑暗,眼前一片漆黑,唐晚慢慢停下脚步。
身后的人也合时宜地停了下来。
捏了捏手上的钥匙,唐晚压着嗓子故意咳了两下,只是声控灯依旧纹丝不动,没有半分亮起的痕迹。
唐晚一时喉咙发紧,舌尖抵了抵牙齿准备说话,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一道划痕声打断。
只听呲的一下,一道微弱的火光划破夜色,在这漆黑的楼道慢慢晕染开。
两米外,傅津南长身玉立在楼梯转角处,手里握着一只点燃的金属打火机,垂着眼皮默不作声地玩弄着打火机外壳。
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那金色外壳上格外好看。
火光照在他脸上晕出淡黄,衬得人柔和了几分,下颚线随之蔓延到脖子、隐入那团漆黑的影子。
视线接触时唐晚慌忙别开眼,伸手探进衣兜取手机打开手电筒。
手电筒打开那一刻,傅津南手上的打火机也灭了下来,那一处再次陷入黑暗。
唐晚停顿一下,默默举起手机、侧着半个身子给傅津南让出一半空间,边让边开口:“那个抱歉啊,可能三楼的声控灯坏了。现在天太晚,只能明早再请人修。”
“楼道有点黑,要不您走前面?”
傅津南闻言掀眼瞧了下唐晚,嘴里丢了两字:“没瞎。”
“……”
手举得有些酸,唐晚也没再强求,拿低手机将大部分光留给傅津南,自己走在前面带路。
一路静悄悄的,只剩细碎的脚步声响在这空荡荡的楼梯。
明明只三层楼的距离,唐晚却像经历了好长一段时间。
抵达六楼才惊觉手脚发软、呼吸也有些急促。
索性背对那人,没暴露半分。
站了两秒,唐晚弓着腰拿起钥匙对准门洞开锁。
咔的一声,门被打开。
唐晚暗自松了口气,背对着人小声开口:“门开了。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
说着唐晚将钥匙拧下来递给傅津南准备离开。
“就这么走了?”傅津南寡淡地扫了眼唐晚手心里的钥匙,又盯了几秒那截白皙的手腕,问。
唐晚一愣,“嗯?”
傅津南没动,就站在原地懒懒散散地掀开眼皮瞧着唐晚,眼见人红了脸才慢悠悠问一句:“大晚上的你让我一个人住这鸟不拉屎的地儿?”
“不是,还有其他客人。只是今天太晚可能他们都已经睡下了。”
“嗯?”
“您是有什么问题吗?我要是能解决的我可以——”
傅津南瞧着唐晚那张布满局促的脸蛋好脾气地点了点头。
见傅津南点头,唐晚以为他没意见。心里那口提着的气稍微缓了下来,哪知还没缓完,就听对面的人不慌不忙丢了句:“是有点不习惯。”
几乎一秒不到,唐晚胸口那口闷气再次被提起,舔了舔嘴唇,问:“哪儿不习惯?”
傅津南顿了顿,回:“怕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