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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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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睫轻颤,见了屋里的西域织毯,猛然清醒了过来,撑着身侧的迎枕便要起身。

昨夜那人带了些怒气,床榻上便没了初次时的体贴,颇带了股子狠厉劲,让她实在吃不消,事后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一睁眼竟是到了现在。

她晓得江陈不喜她留下过夜,撑起身子,便去够床尾的衣衫。

“姑娘,您仔细着。”

隔扇门轻响,走进来几个婢女,为首的唤作羌芜,恭顺道:“大人吩咐了,您不用急着起身,尽可在此歇够了。”

她说着拧了帕子,过来替音音擦手,触到那无暇玉肌,立时哎呦了一声,慌道:“姑娘可是病着了?竟如此热。”

音音也觉浑身酸软的紧,热气腾腾的,爬不起来。

她瞧着羌芜的面模模糊糊,心下想应一声,只还未张口,又软软跌回了榻上。

江陈回来时,远远便见羌芜候在廊下,一脸的忐忑,见了他急急道:“大人,沈姑娘病了,这一天了昏昏沉沉的,粒米未进。”

江陈顿住脚,微蹙了眉:“孙太医过来了吗?如何说?”

羌芜一时有些扭捏,斟酌了片刻,才红着脸小声道:“孙太医……孙太医让大人日后怜惜则个,沈姑娘身子骨弱,经不起夜里这般折腾。”

江陈想起昨夜那个娇柔的人儿,脸上晦暗不明,脚步匆匆,转瞬进了内室。

辛涩的药味淡淡飘散,青幔床帏内,羸弱的姑娘面色潮红,闭着眼,睫毛却在轻颤,显是睡的不太好。

有婢子正拧了帕子,替小姑娘轻轻擦拭面颊,乍然见了面色沉郁的大人,吓的腿一软,跌在了榻边。

“出去吧。”

江陈拧了眉,低低喝了声。

他站在床边,瞧见小姑娘光洁的额上沁了细细密密的汗,犹豫了半晌,才拿了那帕子,蹲下身替她擦拭。

许是手上拿捏不好轻重,还未擦几下,小姑娘便睁开了眼。

她眼里蕴着些微水汽,分外专注的看住他,里面有星光闪啊闪,闪的江陈顿住了手。

她伸出细软的手,攥住他的衣摆,娇嗔道:“你怎么才来?”

这声音透着股子委屈,还有丝丝依赖,听的人心都软了,偏她还不够,又拽住了那袖子晃了晃,带出来哭腔:“我……我一个人害怕。”

说着,忽而扑了上来,抱住江陈的腰,低低泣。毛绒绒的小脑袋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像是惶恐的小兔子,终于寻到了安全的怀抱。

江陈手中的巾帕骤然落地,僵着身子,竟是一动不能动。过了好半晌,那只僵硬的手才轻轻落在了小姑娘的背上,安抚似的,轻拍了几下。

他将人拖离了些距离,垂下头看她柔美的面庞,此刻粉粉嫩嫩,倒是诱人的很。

音音忽而笑了,眉眼弯弯,红唇轻启,枝头的桃花颤颤悠悠,骤然绽开。

她歪头瞧着江陈,微嘟了唇,一点点凑了过来。

江陈眼尾上扬,暗影里的手骤然握紧了。

他从未亲吻过旁人,太亲昵的呼吸交缠会让他严重不适,可此刻瞧着这样一张纯稚的脸,竟是动不了分毫。

她的气息一点点靠了过来,伸出葱段般的指,抚上了他的面颊。

他心漏跳了半分,目光落在那越靠越近的娇嫩唇瓣上,滚了滚喉结。

可接着,他便听见小姑娘低低呢喃了句。

她说:“爹爹,你蓄的胡须呢?”

对,她唤他爹爹!

江陈眉毛一扬,骤然将人扔进了榻里。

第14章 她也不过一个十五六岁的……

音音被如此一晃,脑海里有一瞬的清明。

她想起来了,哪里能再见爹爹,沈家早没了。几百口人,一夕之间死的死散的散。

她爹爹是除夕之夜去的,死前圆睁着一双眼,瞧着她们姐俩,如何闭不上。她晓得,那是爹爹放心不下她们俩

那一日,她娘亲呕出几口血,随后也去了。

本该阖家团圆的日子,她却只记得那日潮气重,裹挟着夜里的寒凉,让人骨子发寒。她其实不担心日后如何养活沈沁,她阿娘说过,有手有脚,总能立于天地间。

她只是骤然便失了双亲,心里发疼。那痛感开始时细细密密,一点点侵蚀她麻木的身子,到后来便益发剧烈,让人几不欲生。

哪里疼她其实说不上来,就是茫然四顾,冷的骨头发涩。

江陈瞧着小姑娘心神恍惚,慢慢蜷起身子,大颗大颗落下泪来,不由脱口问:“沈音音,你哭什么?”

好半晌也不见她回话,犹豫了片刻,坐至榻上,将人抱进了怀中。

音音抬起头,泪眼模糊的瞧了一眼这个俊郎清肃的男人,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恍惚记起,这是江陈江首辅。

她说:“大人,我爹娘没了。前几日我爹爹还同我讲,要给我带顺和斋的玫瑰酥酪吃,酥酪还没见,怎得他就没了呢。”

江陈僵了一瞬,抬手将她打湿的发顺至耳后,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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