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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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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方才伺候笔墨,瞧见姑娘信中的内容,实在心惊不已,她家姑娘,竟要大爷想法子,退了她这桩皇家婚事!

江霏瞧着院中冒芽的银杏,低低“嗯”了一声,她当年惊鸿一面的少年,一心想嫁的少年,早已在这权利倾轧的皇宫里褪了色,她瞧不清他了。

第72章 他离开了?

清明一过,蜀地的雨水渐渐收了,露出难得的晴天

音音今日得闲,将被褥抱出来,晾晒一番,又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一通忙乱下来,身上便起了薄汗,她住了手,自转去净房沐浴。

待洗完,拿了巾帕坐在窗下慢慢擦拭发上的水滴。只一抬手才觉出,右手依旧酸痛的厉害。她面上瞬间染了薄红,江陈那日灼热的呼吸仿佛还在耳畔,掌心里还残留着他灼人的温度。

小姑娘将巾帕一扔,想起那夜到最后,那人强势的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抱在了膝上,他滚烫的额头贴过来,蹭着她的,那带着清冽沉水香的气息将她包裹,在她耳畔低语:“沈音音,我喜欢你。”

短短七个字,被他暗哑低沉的嗓音,翻来覆去的呢喃,带着滚烫的赤诚,让音音心绪烦乱。

她低低叹了一声,忽觉颈侧一凉,一只指骨修长的大手握住了她湿漉漉的发,拿在手中细细擦拭。

江陈微垂了头,卷翘的睫毛遮住了寡冷的凤眼,握着手中巾帕,一点点擦拭那发上的水渍,问:“手还疼吗?”

音音一听这话,心里便来气,怎能有这样的人,仿似不知道累,一遍又一遍,直折腾到她的右手再抬不起来,如今还好意思来问。

她面上的红晕又深了几分,醉后的海棠般,斜睨了他一眼,抬手便来抢他手中的巾帕,冷哼:“不用你,我自己来。”

只不妨身下的绣墩一晃,便直直撞到了男子温热的怀中,她听见他坏坏的轻笑了声,微哑的清冽:“沈音音,要我抱吗?”

说完也不待她反应,径直坐在榻上,将人抱在了膝上。他一手箍住她细软腰身,另一只手拿了巾帕,替她擦拭未干的发,低低哄:“别动,发不擦干,回头又要着凉了,等我给你擦干了便放你下来,好不好?”

音音忽而觉得真真无奈,她发脾气她使性子,他都无限包容,从来宠溺的哄,仿佛她的娇嗔喜怒,于他都是馈赠。可明明她还记得,这人是个手段狠辣、杀伐果断的。

她别过脸去,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

待海藻般的发在那双大手中一点点擦干后,江陈却没放开她,反而握住了她的右手,又道:“同隋大夫要了化瘀止痛的药膏,给你涂涂试试。”

音音低头,便见她的手被他握在大掌中,倒显的分外小巧,掌心红彤彤的,显是还未消退。待腕上冰凉的触感传来时,她才慕然回过神来,不满的喊了声:“江陈.”

话还未说完,那人却又轻笑,一下下轻抚着她单薄的背,倒像是哄幼童:“知道了,待涂完药便放你下来,听话。”

音音暗恼,趁他不备,从他膝上跳了下来,站在床边,伸手:“喏,这样涂。”

外面的日光从窗口一寸寸褪了去,似乎已是申时了。

屋子里有一瞬的静默,江陈正低头替音音上药,微凉的指若有若无的蹭过小姑娘的掌心,让她微有些不适,没话找话:“说起隋大夫,他上次替我诊脉,还曾说过,蜀地的无望山中产一味车樱子,本就藏在山坳里,极难采摘,这几年益发难见了,似乎是绝迹了。前年山中又开始闹大虫,更没人敢去寻了。这味药据说对妇女虚寒不孕有奇效,有那久未有子的吃了便能怀上。”

江陈没抬头,只指尖一顿,在音音掌心划出一段涟漪:“倒是对你这虚寒之症。”

音音沉默了片刻,睫毛覆下来,没了方才的神彩,低低道:“不是,我只是想到了大姐姐,她明明那样爱孩子,若是能有孕,多好。”

江陈依旧没抬头,只手上的动作更轻柔了几分,轻轻道了个“好”字。

“好什么?”音音问。

好什么?那人没回应,只轻笑了声,起身出去了。不消片刻,他抱了个罐子来,往案桌上一放,道:“沈音音,家中我没备多少银钱,都在这里了,你先拿着,若是不够了,随时跟我说。”

音音“啊?”了声,微倾身,好奇的瞧了眼那瓦罐,只一眼,便愣住了,里面黄澄澄的,足足一罐金叶子,这叫没备多少银钱?

她转头瞧他,有些不解:“给我这些做什么?”

江陈长眉微扬,又从袖中拿出一方地契,随手压在了瓦罐下面:“这是家中的地契,拿好。另有,我原本着人在锦城备了处宅子,地契也一并在此了。”

而后才不紧不慢的理了下袖口,看住她:“既已成婚,家中财产便该交由妻子打理,我如今也只有这些,你莫要嫌弃。”

音音一时语噎,说好的假成亲,如今怎得越来越像真的了?

她刚要开口拒绝,却见那人已转身出了门。

这隋大夫的止痛药倒也管用,至晚间,右手的酸痛感便渐渐消了。

音音煮了两碗面,却未等来江陈,便自个儿用了晚食,早早歇下了。

晚间起夜时,忽而瞥见西厢的灯还亮着,隐隐有几个高大身影投在窗上。小姑娘下意识一凛,放轻了脚步靠近。

厢房里有些昏暗,江陈坐在上首的交椅上,斜斜靠在椅背,还是疏离慵懒的清冷。

屋里站了几个汉子,都是高大魁梧的身材,把窗边的视线遮了大半。其中一个语气愤慨,分外不平:“大人,如今朝中的调令下来了,但我们兄弟几个谁也不认,只认您一个,谁也别想调的动我们北疆将士。咱们几个都是粗人,自然不信那些文人的骂名,都是些没上过战场的软骨头,只会咬着人骂,我们大人驱逐北绒、为了大周的一寸疆土满身浴血的时候,他们哪儿去了?”

这汉子涨红了一张脸,越说越激愤,到最后竟是扯下了手中腰牌,要递至江陈面前:“这大周本就是大人您守住的,这些文人凭个来骂您?我们北疆将士可不吃这一套,我们只听命于您,哪怕您要反了,兄弟们也绝无二话.”

这话越说越没谱,听的音音心惊胆战。

“方玉。”

上首清淡的一声喝,让这汉子陡然住了口,下意识便单膝跪地行了军礼,应道:“属下听令。”

江陈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语调清淡,却似有千钧重:“方玉,你们北地将领守得的是边疆、是百姓,我不在,你们便不守了?”

屋子里有一瞬的静默,那唤作方玉的汉子微垂下了头:“可是大人,北绒如今修养了几年,已是兵强马壮,如今又蠢蠢欲动,你若是不在.”

音音垂了眼睫,不欲再听,轻移了步子,要回正屋,却听里面一声凌厉粗哑的喝:“谁?谁在那里?给老子出来。”

出声的是厢房中的方玉,都是战场上拼杀下来的,自然耳聪目明,院中这微小的动静,也逃不过几人的耳朵。他们几个擅自来了蜀地,自是要避开朝廷耳目,更何况方才还讲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哪里敢让旁人听了去,是以听见声响,便瞬间起了杀意。

音音被这话语里的森冷杀意骇的一顿,一颗心微微提了起来,却听江陈清冽的声音,在说:“无妨,吾妻。”

她这一声吾妻,让音音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转身从廊下拐回了主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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