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替江陈倒了杯桂花酿,又替自己斟了碗清甜果酒,轻笑:“来吧,敬我们这些相守的岁月。”
小姑娘酒量浅,几杯果酒下了肚,面上便染了薄薄的红,眼里雾蒙蒙的,懵懂的妩媚。
江陈扣住她的手,亦染了些微桂花酿的甘醇酒气,道:“不许喝了,再喝怕是要真醉了。”
音音目光在他俊朗的眉目间流连,忽而弯了眉眼,露出纯稚的笑,乖顺道:“好,不喝了。院里的蔷薇开了,我们去看好不好?”
开春时,江陈替她在院墙边移植了满墙的蔷薇,如今,已开满了深红浅绯的一片。
还有那株白玉兰,那株象牙海棠,都是他替她植下的,如今已是满院的芳菲,是她曾经想要的家的模样。
音音同江陈并肩坐在花墙下的台阶上,转头看月色下微微颤动的蔷薇,开了口。
她说:“江陈,我心里有你。”
这轻轻的一句话,让身侧的人陡然抬眸,细长凤眼里有幽深的暗涌,在月光下流转。
音音脸颊微热,声音又轻了几分:“你知道吗,我当年孤身南下,可是谨慎的紧,是凭着自己的双手,一点点搭建了属于我的日子。可是如今我在你身边,你瞧,连生火做饭都不会了,我生了依赖,生了懈怠,生了懒惰。后来我想,大抵这便是你在我心中,与旁人的不同。”
江陈薄唇轻启,竟没能发出声音,只试探着,轻轻握住了她柔嫩的手。
他的指尖微凉,带着轻轻的颤栗,从她的指尖往上,一直到将她的小手整个包在了他的大掌中。
许久,才微哑又郑重,还带了点忐忑的问:“沈音音,就这样牵着吧,我永远不会放开你,好不好?”
瞧见小姑娘不做声,他指尖在她细嫩手背上摩挲一瞬,忽而将人扯进了怀中。
她还是绵软又敏感,被他一碰,便软了身子。
江陈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声音暗哑的一塌糊涂:“沈音音,你今晚给我喝的还是药酒吧?只这回,用手怕是不行了。”
音音恼羞的瞪他,分明是普通的桂花酿罢了,被他一说,倒解释不清了。
她浑浑噩噩,这一丝清明,很快被他那双大手撩拨的云里雾里,张张嘴,也只能发出细细的嘤咛。
男子肩背陡然一僵,将人抱进了内室。
内室里没点灯,月光洒进来,照在小姑娘雪白起伏的曲线上。江陈最后一丝理智也轰塌了,强势的箍住了她的腰,隐忍了三年的渴望,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他能忍得了最烈的□□,却忍不住她稍微的一点靠近。
夜风送来满院的花香,夹杂着女子低低的娇泣,在这暗夜里分外动人
……
江陈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傍晚了,长睫颤了颤,下意识便去抱那个娇软人儿。只手臂伸出去,才觉出身侧空空如也。
他陡然睁开了眼,翻身而起,内室里不见人,厅里不见人,连厢房与院子里亦是空寂的可怕。
外面如血的夕阳,让他愣怔了片刻,忽而想起昨夜到最后,她端来的那杯水。定是那杯水有问题,否则他绝不至于昏睡到如今。
他眼皮跳了跳,顷刻便红了眼尾,头痛欲裂间,恍惚想起永和二年,也是这样让人沉溺的夜,可归来便不见了她。
桌子上有封信件,修长的指轻颤,终究拿了起来。
娟秀的小楷铺满了纸张,她说,她知道他放不下大周的山河,知道他忧心边疆战事,她不该困他在这一方小院。
她说,她亦有想做的事,她母亲打小儿便告诉她,女子也不该困于后宅,也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想走过大好河山,写一本山河地理志,告诉世间的每一个女子,我们也可以去丈量这个世界。
她说,她母亲说过,好的感情应该是互相成就,你有你的山河要守护,我亦不会停下我的脚步。
她说,若山河初定,她亦得偿所愿,他们依旧还牵挂彼此,就去守护一个家,一个纯粹的家。
信的最后,她似娇似嗔,仿佛在扯着他的袍袖撒娇。她说,江陈,这是我的选择,你总不会不答应吧?
江陈便无奈的笑,落寞的无可奈何,他怎么能不答应?他早就拿她无可奈何了。
李椹是五月初回的宫,进了御书房沐浴换衣后才恍惚觉得,少了点什么。
往常,该有个软糯糯的小姑娘早早候着他了,会抬起雾蒙蒙的桃花眼,担忧的问:“椹哥哥,这一路上腿疾可有犯?”
他抬手捏了捏鼻根,问汪仁:“江霏呢,怎得没来迎?”
汪仁觑着帝王神色,小心翼翼道:“陛下,您忘了?从蜀地出发时,您便给宫里传了信,允了江姑娘回老家一趟。这会子怕是早到了益州。”
李椹这才想起,怀珏看了江霏给他的那封信后,瞧着他的眼神更冷了几分,沉默了许久才道:“阿霏念着老家的祖母,李椹,你安排人先送她回去,待她想好后,由她自己决定要不要回宫。”
江陈最后又将那封信扔给了李椹,要他回宫后再看。
想至此,李椹便扬声唤汪仁:“阿霏的那封信呢?拿来。”
他劈手夺过那封件,一目十行的过了一遍,那张俊朗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又蹙着眉,一字一句回看了一遍。
江霏要退婚?
他嗤笑一声,阴鸷又冷怒,将那信件撕了个粉碎:“阿霏又闹小孩子脾气,这皇家的婚事,岂是说退就退的!”
汪仁骇的脑门冒冷汗,也是实在没想到那样软糯糯的一个小姑娘,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他踌躇着劝:“陛下,江姑娘.江姑娘许是一时赌气,写下了这信,您不若给个台阶,小姑娘也就顺势下了。”
李椹扶额,手背上隐隐冒出了青筋:“再如何赌气,也不能拿退婚当筹码。”
他默了片刻,才压下了心中情绪,终究吩咐汪仁:“拿她最爱的蓝宝石,做幅头面送去益州。”
在她的爱里,他向来是有持无恐的,他知道,她总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