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早下海去捞点好东西上来。”保长道,“有现成海里的东西不吃,偏要吃土里长的,难道海里的还比不过土里的?”
大夫明确说了,要吃人参。
“我不投了。”何田倔强地站在保长家里,“我本来就不想入这个钱,您说就差我们二十两,还说三个月就变成二十二两,我现在不投了,我要把钱拿回来。”
保长心里的火气蹭一下冒上来,他怒道:“我们八十户好不容易凑齐了一份钱,你要拿回来,莫说拿不回来,就是拿得回来你去跟谁拿?”
何田回道:“我不想为难您,我……我自己去要。我知道不合规矩,可我娘的命比规矩重要。”
“钱,我送到莱县,韩爷亲自收的,你去跟韩爷拿吧。”保长拂袖,想让他知难而退,挥开袖子怒道。
谁知道何田掉头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那我去莱县找韩爷,他是好人肯定会把钱退给我的。”
“你回来,你拿不到钱。”保长跟着喊,何田没有回家,连夜沿着海往莱县去。
两县相连,倒也不远,他这么走过去两个时辰就到了。
保长见他离开,立刻喊人冲去了他家,何伟阳和女儿在家里,看见保长带着十几个村里人过来,问道:“保长,何田去找您了,找到了吗?”
“何伟阳,你一家人也太不识好歹了。我们一起入股金矿愿意带着你们一个外姓一起,你就应该感恩戴德,现在居然反悔!”保长身后的一个年轻人骂道,“你们不缺这个钱,我们缺!”
何伟阳一脸愁苦,指房间里躺着的孩子娘,道:“保长、各位乡亲,要不是真的缺钱,我们也不会现在反悔去要钱。”
“可孩子他娘的身体,确实要补一补。”
“补什么,一个老太婆值得两千两吗?”有人骂道,“你一家人断我们财路,我们活不成你们也别想活。”
“不要和他废话,何田呢?”
何伟阳回道:“何田不是去找保长了吗?”
“他去莱县找韩爷要钱了。”保长怒道,“所以说你一家人不识抬举。”
何伟阳哀求道:“阿田从小就是倔脾气,各位乡亲别急,你们现在赶一赶把他找回来行不行?”
“吃药的事,我们、我们另想办法。”
有人道:“我们喊?你自己去喊!”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不把何田找回来,我们不会走的。”
何伟阳又说了几句,见这个情况,他也没有办法,就交代了女儿几句自己去追何田了。
何莲坐在娘的床头陪着,十二岁的小姑娘生的黑黑瘦瘦,望着家里这么多人,又怕又紧张。
房间外吵吵嚷嚷,一个时辰后,何伟阳垂头丧气地自己回来了,大家一看他没有找到何田,顿时怒不可遏,觉得他们父子两个人就是故意的。
气的对何伟阳推搡起来。
房间里刚醒过来的何姚氏又急又怕,撑着坐起来喊了几声,又倒了下去,何伟阳不知道被谁打了一拳,倒在了门槛上,后脑砸了血口子。
大家一看见血了,就收了手,推了桌子砸了板凳,骂骂咧咧往莱县去。
想要半道上把何田追回来。
当夜,何姚氏吐血而死,何伟阳受伤病倒。天亮后村里人回来了,可也没有找到何田。
……
莱县里最近来往的人特别多,所有人都想看一看,传说长竹金矿在什么位置。
甚至有人夜里偷偷开船去找。
可惜,过了两个月了,从来没有人找到过。
此刻虽是深夜,但没有宵禁的莱县柳街上依旧灯火辉煌。
咸湿的海风,让空气中增加了几分黏腻,树影下男女交缠气息让人面红耳赤。
更热闹的,则是这些绿荫后的一幢幢小楼。
楼是丝竹绵绵娇笑声不断,楼下则是赌场,大小单双拍桌骂娘人声鼎沸。
有人问道:“韩爷今晚在吗?”
“在啊,刚才还在这里玩了两把,这会儿和贺东家一起在楼上吃酒呢。”
说着,另一个靠窗的人走过来,低声问着:“手里还有份子吗?”
这份子,则是入股的股份,以一万两为一份。
“有!”另一人低声道,“你要单入还是拉人头?”
“拉人头合算,净赚三千。”那人低声道,“你要真有,我可就接着搭草台班子了。现在拉人头简单的很。”
“搭,你要是有本事,你搭十个都行。”
这话一落,另一个人走过来,奇怪道:“不是一百五十份吗?这都什么时候,你手里还有十个?”
“你懂什么?我和韩爷关系好,韩爷放出去一百五十份,可私下里却给了我五十份。”
这声一落,第一个问话的人道:“霍三爷,您这可不能吹牛啊,我要是凑了一份却不能挤进去,我没法和大家交代啊。”
“我用我霍三的脑袋给你担保,进不去你拿我脑袋当板凳。”
想凑钱的人定心了,一拍屁股:“成,我回家琢磨人头去,十天后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