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姚氏无所畏惧,点头道:“知道了。”
“你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宋宁问她,“说几个生活中的事例,证明一下。”
想到儿子,王姚氏握紧了手里的拐杖,视线穿过宋宁他们,投向围在外面在看热闹的村民。
这五年,她的痛苦不知是失去儿子以及儿子是个强奸杀人犯,还有来自于村民们的敌意谩骂和诅咒。
她生不如死。
“她很孝顺,乖巧。他七八岁就会下地干活回来做饭,十几岁就一个种了三亩地,里里外外的活都能干。要不是我身体不好常年吃药,他不愁娶不到媳妇。”
王姚氏说着,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特意挺直了腰背:“当年衙门的大人也问过我这个话,我说我儿子不可能杀人。他喜欢青娘不假,可他没有说要娶青娘这样的话,他还说我家这么穷,就算青娘愿意他都不能娶,把天仙娶回家苦着她就是害她。”
“大人,我要说的说完了,就算过去了五年,我儿都烂成了一堆白骨,我都不会相信他会杀人!”
周围有村民窃窃私语,宋宁也不去听,接着问道:“你说说,当天早上他出门时的情景。”
“当天吗?”王姚氏这个时候才琢磨出一点奇怪的地方,她第一次认真打量宋宁和赵熠他们,思索了一下,道,“那天他很高兴,早上天没亮他就出门去打猪草,说早点回来吃了早饭他就去找钱先生。”
“钱先生?”宋宁问她。
王石头回道:“钱先生是张村的私塾先生,王学柱想读书但一直没有钱。钱先生过年的时候,夜里吃酒摔断了腿,被王学柱背回家了,不然他就要冻死了。”
“钱先生腿养好以后,就说让王学柱跟着听两年课,不收他束脩。”
“这事儿村里人都知道。”
宋宁回头看向村里,大家见她看来,都点头,也有胆大的道:“这事儿我们都晓得,学柱还和我三子说了,我家三子特别羡慕。”
“意思是,如果那天不出事,他就要去私塾读书了,他一直以来都很想要读书吗?”宋宁问王姚氏。
王姚氏点头:“是,他从小就特别想要读书。钱先生喊他去让他跟着听课的时候,他当场就给钱先生下跪了,磕了三个头!”
她回忆儿子那天的高兴,仿佛又看到了儿子一样,满脸都是欣慰。
宋宁若有所思,背着手往看着热闹的村民那边走去,柔声问道:“那天早上,你们有人亲眼看到过王学柱和苏青娘吗?我不要听别人说,我要实实在在眼睛看到过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说话。
“大人,学柱那天早上出门早,天都还没有亮,应该没有人看到他。”王姚氏和宋宁道。
王姚氏屋前的平地上,一时陷入了安静。
宋宁背着手走了两趟,忽然有个妇人喊道:“几位大人,学柱是个好孩子,他不可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对!他从小没爹胆子小的很,他哪敢杀人。”
有两个人帮忙说话,都是主观印象的求情。
宋宁冲着两人笑了笑,对王姚氏道:“他为了读书,有没有准备什么东西?比如书包之类的?”
“有!”王姚氏道,“他缝了一个书包一本书,自己写的名字,就、就在我的床头!”
宋宁对鲁青青道:“你去取来。”又问王姚氏,“方便吗?”
王姚氏点头。
鲁青青进到屋里过了一会儿皱着眉头出来,和宋宁小声道:“屋里阴冷的很,被子跟石头一样。”
“这是床头的东西,是这个包吗?”
王姚氏接过来,是一个麻袋改的书包,粗针粗线仅仅是个包能装东西。王姚氏从里面拿出一个自己装订的空白书册,封皮上歪歪扭扭写了王学柱的名字。
宋宁翻看过,她仿佛能看到一个年轻人坐在门槛上,眉眼含笑地缝着这个包,他手法生涩阵脚歪斜,但却非常满意,背着身上一遍遍问着自己的母亲,我背着行不行,是不是孩子气?
母子二人盘算着,读书两年能认识多少字,以后是不是能拜师去学个手艺,有了手艺后娶媳妇就会简单很多了。
“收着吧。”宋宁将包还给王姚氏,她没什么可问的了,她看向赵熠,赵熠微微颔首,望着王姚氏,“你们母子讨论过,求亲苏青娘吗?”
王姚氏摇头:“我们讨论过好几位姑娘,但没有说过青娘。那孩子生的那么好,苏家当宝贝,恨不得嫁皇宫里当娘娘去,我家……不敢设想。”
“但柱子应该喜欢青娘,我这个当娘的能感觉到。”
“但要说他因为喜欢,大清早看到青娘就……”她说了一半叹了口气,对宋宁道,“算了,说了也没有用!”
王姚氏不再说话了。
大家就都站起来了。
“走吧!”宋宁和赵熠结伴走在前面,其他人不前不后地跟着,一会儿就走了。
他们一走,村子里就沸反盈天了,大家都奇怪,他们想要干什么。
“不会翻案吧?这个案子定了啊!”
“村长,他们是翻案吗?难道王学柱不是凶手?”
王石头摇头:“不知道,你们也都不要乱猜,大人的心思哪是我们能猜到的,都回去干活去。”
“不是翻案,就这么问问能问个什么东西出来。当年衙门查的可比她仔细多了。”有人道,“再说,王学柱自己都承认了。”
“就是,这些大人说不定是闲着没事,下乡找事做打发时间。”
大家议论着渐渐散了。
王姚氏坐在院子里,一个孩子远远站着望着她,她也看着那孩子,亲切地问道:“娃儿,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