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过来了,他叫宋延徐,是一位侍郎,他有一个儿子,让我去陪他读书,他会把我当亲生儿子一样养育成人,但条件是我要在宋府待三十年。
叔祖父说无所谓三十年还是六十年,等机会来了杀了他全家,于是我答应了。
宋延徐的儿子叫宋世安,他比我小四岁,是真的很顽劣,这世上没有他不敢做的事,不敢骂的人,可他打别人又打不过。
几乎每次和他一起出去都要打架。
但其实他人不坏的,心很善良也很机灵,可不得不说他不聪明,读书的时候,那么简单的问题,怎么讲解他都记不住,可他却能把四个青楼五百多个人的名字和脸对号。他也会察言观色,但观色了也没有用,他不在乎,今天被魏庆打了明天接着去找魏庆麻烦。
今天叔祖父又弄了一份科举的试题给我,让我写好了给宋世安背。
我不知道叔祖父怎么弄到的,反正前面所有考试的题目他都能弄到。我像以前一样写好了让宋世安背诵,他非常乖巧的背好了。
宋世安被点了状元,他成了全程的笑柄说他作弊,但查了很久也没有查到他怎么作弊的。
宋世安不在乎,状元不过是让他入官场的梯子。想做高官靠的也绝不是读书好,这些都是虚的,开国首辅几十个,哪个是状元出身?
当官七分靠运三分靠脑子,机灵才是最重要。
别说,宋世安很得圣上和太子的喜欢。尤其是太子,经常喊宋世安去垂钓、谈风月、吟诗……
我不喜太子,他看人时的目光,夹杂着别的情绪。
后来有一天宋世安也不去了,他说太子有病。不但脖子歪,脑子也歪。
我深问,他只说恶心,要去青楼洗洗脑。
我隐隐有一点感觉可又觉得不会,我暗中观察了很久,还让叔祖父去查,叔祖父那时候已经受伤了,他只能写着回答我,他说我多想了,太子不是我想的那样的人。
太子仁厚,有见地,将来一定是明君。
我没多想。
宋世安要求去和谈,圣上和太子都捧他,让他去了。我有时候很佩服宋世安,他心里没底,甚至都不知道和谈是什么,居然也敢接这个官职。
宋世安说他再不离开京城,就小命不保。
和谈失败了,但宋世安也跑了。我知道他跑了,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跑。
他给我留信,说他要保命,不能以后连逛青楼的机会都没有。
我特别生气,以往大小事都和我商量,这一次却闷口不言,什么都不说。
这么大的事,又是在边境一旦传出去,宋府怎么办?
我要自保,于是我把自己腿摔断了,果然,第二天宋世安失踪的消息传了出去,众人都纷纷自保……也只能自保。
如果和谈成功也就罢了,只当他贪玩出去玩了,可和谈失败了,他一走事情的责任必然都推给他。
说他笨,他是真的笨。
我回到京城住在杨庄养伤,圣上驾崩了,我听到了丧钟,叔祖父一定很难过,因为他还没有报仇……我也很绝望,忽然没有了方向。
因为叔祖父说我们最大的仇人是圣上,因为圣上听信了谗言才杀得我们全家。
现在圣上死了。
这一天来了一些土匪,将我绑架了,让我躺在一间幽暗屋子的床上,没有吃喝。我其实还好……我早就该死了,在两岁那年就应该死。
但她来了,站在门口,看着我目光打量着……她的脸和宋世安一模一样,我想起来,宋府的下人说过,宋世安有一位胞生妹妹。
这就是了吧,宋世宁?
她很有气势,看着我的时候没有女儿家的羞怯,她问我是不是要喊我哥哥,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冷冰冰的一点温度都没有,我丝毫不认为她真心实意认为我是哥哥。
她救了我。
她和宋世安完全不同,她横冲直撞像一头浑身都是刺的小牛,她不怕输也没有输过,她当上了推官,让我做她的文书。
我又找到了目标,我把她当成我的将军,她说:“宋元时,这些文书你负责看完总结含义给我听,我是要做大事的人不适合看文书,而你也要体现自己的价值。”
我欣然应允了,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她去解剖,拿肩膀挤我:“你让一让,一边站着维持纪律,这里不需要你!”
她觉得我文弱,怕我觉得恶心。
和她比起来我确实太文弱了,她站在那里发着光,我没办法将眼睛从她身上移开,即便有王爷挡着,我也不能……
我能控制自己很多事,不吃不喝不疼不说话也不哭,可我不能控制住自己去看她,想念她。
我应该控制住,我不配拥有她,不配喜欢她。
王爷更合适她,他们很般配。
她今天说不再喊我宋元时,她要喊我元先生,她在济南府理刑馆的房间里,拍了一沓银票给我:“这些钱给元先生保管,以后咱家要用钱的地儿,都得元先生同意。”
她说话的时候我看着她,她冲着我挑眉逗我笑,像敲鲁苗苗的头一样的意思,但我不愿意去那样想,我认为她对我是不一样的!
我笑了,冲着她笑了许久,晚上在梦里我也是在笑的。
有她在的时候特别好,她在房间里,房间里满的,她在院子里,院子里是满的,她在公堂上,公堂上是满的,她从门前过,那花香都跟着她一路,她推开门,昏暗的房间里,一瞬间就亮堂了,那么的亮……
坐在炉子边,我给她烤地瓜烤栗子,给她剥好递给她,她又反手塞一颗在我嘴里,我一咬那颗是坏的,她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说我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