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如果你们没有对她做什么,她不可能跟我连招呼都不打就嫁人,你究竟要毁她毁到什么程度?”
戚尧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冲着戚善文暴吼道。
戚善文心中发苦。
不得不说,这孩子的判断是很准的。
如果不是袁亚军那次去找俞习娟麻烦,如果不是那次闹出了那样大的动静,他想,俞习娟不会就那样草率地嫁人。
他喉头滚了滚,再抬眼,眼眶发红,“是我对不起你娘,但既然是她的决定,我们应该尊重不是吗?”
“滚,你这个伪君子……”戚尧狠狠撞开他,跑了出去。
戚善文被那么一撞,人狠狠往后踉跄数步。
可想而知,戚尧此刻的怒火是有多么的浓烈。
杨青急急忙忙喊,“善文,你赶紧去追啊,可别让那孩子冲动下做出什么傻事。”
戚善文咬咬牙就去追。
戚老爷子自己推着轮椅出来,“怎么了?小尧怎么了?”
“爸,小尧知道他娘偷偷嫁人的事情了。”杨青一脸焦灼地解释。
戚老爷子闭了闭苍老的眼,“罢了,等他回来,你让他来找我一趟。”
“诶,好。”
戚尧骑着自行车急匆匆去找沈柠问清楚。
他现在只想从她身上确认答案。
沈柠正要出发去纺织厂一趟,确认要运输的货量,结果就看到去而复返的戚尧。
戚尧扔开自行车,脸色阴沉沉,山雨欲来,“我娘去乡下久久不回究竟是为了什么?”
沈柠看着这孩子的脸色,心头一跳,“戚尧……”
戚尧的眼神一寸寸冰冷下去,“回答我!”
沈柠面对这样阴鸷的少年,心中禁不住打起鼓来。
这个孩子始终是头嗜血的狼。
但是常年跟各种人打交道,让沈柠心乱如麻下依旧稳如泰山,“本来这事儿我想有空了好好跟你说的,就是……”
戚尧的眼角开始泛红,一股愤怒冲上了头顶,字字句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就是什么?”
沈柠紧了紧手心,镇定道:“你外公去世了,你也知道我们那儿的习俗,要是百日内寻不到一门亲事,就得等到三年以后,你娘耗不起的,这是你娘的决定。”
戚尧低吼道:“所以就随随便便找个人嫁了?”
“不是随随便便,那个男人是洪卫东,挺正派的一个人,对你娘也好,戚尧……”
少年现在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从地上捡起被扔下的自行车,火速离开。
沈柠追了几步,也喊了几声,“戚尧……”
戚善文匆匆赶来,戚尧已经离开了。
沈柠着急不已,“我猜他现在肯定是去火车站了……”
戚善文满头大汗,“我立刻去找他回来。”
“骑车小心一点,别着急。”沈柠真怕他们骑车出事。
戚善文一走,沈柠的眼皮就一直跳,左思右想就是放心不下戚尧,于是先回办公室打了个电话给纺织厂,推迟了这次见面,然后她也赶去找戚尧。
然而让沈柠震惊的是,戚尧还是在去的路上出了事。
被一辆醉驾的桑塔纳给撞了,倒在了血泊当中,昏迷不醒,肇事司机当场逃离现场。
戚尧被紧急送去了医院抢救,戚善文守在手术室外,身上沾满儿子的血,双手插在头发里,颓丧至极。
沈柠的脸色发白,双手不住地颤抖,此刻显得欲哭无泪。
这事儿瞒不住人,戚常鹏第一个知道,匆匆赶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戚善文嘴唇发白,说不出来话,沈柠就给戚常鹏解释了一句,“戚尧知道他娘嫁人的事,很激动,就……”
戚常鹏气得脑袋晕晕的,沈柠赶紧扶着他坐下。
戚善文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有气无力地对父亲说:“爸,先别跟家里人说,爷爷受不了打击的。”
戚常鹏狠狠捶起了戚善文,“你这个臭小子,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戚善文默默承受着父亲的捶打,他此刻宁愿躺在手术室里的人是自己,而不是戚尧。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主刀医生从手术室出来,摘下口罩道:“谁是伤者家属?”
“我,我是他父亲。”戚善文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他这辈子大概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恐惧。
他害怕啊!
害怕听到任何一点不好的消息。
主刀医生说:“病人左下肢软组织和骨质重度损伤,血运不好,肢体坏死,必须截肢。”
戚常鹏脸上血色全无,眼前一黑,重重摔在了椅子上。
戚善文双腿发软,一股铁锈味冲上了喉咙,声音发颤,“不不不,不可以,他才十六岁啊,如果截肢了,一辈子就完了……”
医生说道:“你的心情我非常能理解,但如果不截肢,他的命也保不住了。”
沈柠遍体生寒,手心不住往外冒汗,哽咽地哀求道:“医生,你能不能再想想办法,再怎么样得保住他的腿,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