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尧从赵石生那里了解了一下洪卫东具体的住院病房,然后就开车带沈柠和小茹去了县里的医院。
三人一起来了县医院,小茹注意到一个小少年坐在医院走廊的台阶上啃烧饼,她只是多看了两眼就停下了脚步,“妈妈,那是不是家宝呀?”
沈柠定睛一看,快步过去看看,“家宝……”
这个八岁的小少年皮肤黝黑,虎头虎脑的,看着也精神,身上穿着白色背心和五分裤,脚上穿着凉鞋,手里拿着烧饼,抬起头露出几分防备,沈柠蹲下来温声跟他说:“不认识沈姨啦?”
小少年有些腼腆,“认识。”
“我来看你爹娘呢,你爹受伤重吗?”
“挺重的,医生说,以后我爹干不了重活了。”洪家宝说起这个眼眶红了一圈,“我们家要成穷光蛋了。”
沈柠皱眉:“听谁说的呀,哪有这么严重?”
“我几个舅舅说的,还有村里的李伯伯张叔叔,他们说钱要不回来了,大家都得去要饭。”小少年很不安,又沮丧。
戚尧冷眼看着他,“你在害怕?害怕什么?”
小少年看向陌生的戚尧,抿着嘴唇不说话。
小茹给洪家宝介绍,“家宝,这是你哥哥戚尧,有他在,不用怕的。”
洪家宝表情露出诧异。
沈柠牵着洪家宝从台阶上站起来,“听你娘说过哥哥没?”
洪家宝点头,“我娘老跟我说,可是我没见过他。”
戚尧不怎么搭理他,没有一点想亲近的意思。
小茹知道青年的别扭,就对家宝说:“因为你哥哥一直在国外念书,不方便回来。”
洪家宝:“我娘也是这么说的,我娘说,等我哥回来了,一定会来看我。”
说完,洪家宝又小心翼翼看看面前高大挺拔又冷峻不好亲近的青年。
戚尧冷硬的表情有一刻起了些微波澜。
几人很快就到了病房,这是三人间的病房,洪卫东躺在最里面靠窗的一张病床,里面来了不少人,七嘴八舌都在讨论工程款的事情。
因为项目事先他们一起投入了不少,如果讨要不回工程款,也要不到工资,他们家里老小都得喝西北风。
可怜洪卫东因为受伤躺在病床上,又是生气又是叹气,“这事儿我一定要跟县领导反应,陈尚民摆明一开始就坑我们。”
这话也得到了大家的支持,“我们全村老少召集起来,去县政府喊冤,我就不信那些人敢不管……”
接着又是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洪家宝跑进去跟坐在一旁安静听他们讨论的俞习娟说:“娘,我哥来了。”
“谁?”俞习娟一听,立刻从凳子上站起来,视线飞快追到病房门口,戚尧就站在门口,当年模样青涩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成熟稳重的青年。
俞习娟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尧子……”
她紧紧抱住了戚尧,情不自禁哭出了声。
自从那一年冬天,戚尧坐着戚善文开来的车来找她,就在杉洋村的村口,他们匆匆见过一面,说了些话,那时候的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一次见面,会让他们分别八九年。
那样漫长的时间,她再也没见过这个儿子。
她想他啊,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他,只能无数次在夜里偷偷的哭。
她很自责,总觉得是自己鲁莽的决定害了她的儿子。
可她当初作出那样的决定,也是想着以后不给儿子添麻烦,让孩子能在外好好打拼,不用总记挂着她。
偏偏这样的决定酿成了后面的大祸,差点毁了她的儿子。
洪家宝从来没有看过娘那样,整个人傻呆呆的站着。
戚尧抬起手拍了拍俞习娟的背,一直等到俞习娟平静下来,她才开始看戚尧的腿,“腿好些了没?有没有落下毛病,都是娘的错,都是我不好……”
俞习娟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开始打自己的脸,戚尧阻止她,将她重新抱入怀里,“那次是意外,跟你没关系。”
这个可怜的女人,他永远对她生不起气来。
俞习娟又一次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娘没想过连累你,娘就是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尧子,是娘害了你……”
戚尧极力安慰着她,“没有,我已经好了。”
听着俞婶婶在那里哭,小茹也忍不住掉了眼泪,沈柠搂着女儿。
俞习娟泪眼婆娑地问青年:“你是不是还怪娘?”
戚尧情绪没有什么起伏,淡淡道:“没有。”
“那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看我?”俞习娟呜呜地哭,满眼泪水。
戚尧张了张嘴,最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还是小茹说:“俞婶婶,以后我和戚尧哥哥都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小茹……”俞习娟也是好久没见小茹了,看着打小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突然又出现在了她的生活里,俞习娟心里很激动,激动得眼泪掉不停。
小茹忍着眼眶的酸涩拿出帕子给她擦擦眼泪,“以后我们真的会经常回来看你的,你别哭了。”
“哎,不哭了,不哭了。”俞习娟主要还是见到了多年分别的儿子,确定儿子的腿已经好了,喜悦大于难过。
这时候俞习娟三个哥都围过来,多年不见戚尧,他们也生不出亲近来,清楚这个孩子一直对他们有敌意,只是作为长辈,还是要跟孩子打打招呼。
有同村干活的李大根突然对戚尧开腔说:“戚尧啊,我听说你在国外赚了大钱,前阵子你还把你太爷爷的那些宝贝全捐给国家了,这新闻我在电视上都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
“好多宝贝,据说换好多钱,说捐就捐,戚尧,你是不是在国外发大财了?”
这只有发了大财才敢这么干,要不然谁穷得叮当响,放着那么多宝贝不用,还傻乎乎捐给国家啊?
其他几个村民听见俞习娟的儿子有钱,个个来了精神,纷纷道:“有了钱好歹帮帮家里,你爹这看伤的钱都是借的……”
俞有福闻言,也忍不住搓搓手说:“孩子,你娘家里现在有困难,你可不能见死不救,衬衫厂那个厂长陈尚民骗了我们的钱给他们厂的员工盖宿舍楼,我们一辈子的血汗钱全搭进去了……”
俞家三兄弟都投了钱在这个工程上,眼看着钱都要不回来,想死的心都有了。
戚尧始终冷眼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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