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钰等人从钱庄出来时,只带走了一个木盒。
“师兄,我们拿这钱,师父是不是会骂我们?”裴易抱着木盒,有些担忧地问道。
平巽从怀里摸出三文钱来,朝上一抛,随后压在手背上,说道:“得了,这钱我们不带回去。”
蒋毓英快步上前,从平巽手上抢过那三文钱,笑眯眯地打趣道:“原来师兄还藏了三文钱,那我们待会儿不是可以去买两个热乎乎的馒头吃?”
走在最前头的千钰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斜抬眸子,朝对面客栈一望,与窗口李照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转过身去与后面蒋毓英说话的裴易没防住千钰突然停步,便与他撞到了一起。裴易连忙抱稳了木盒,扭头问道:“千钰师兄,怎么了?”
笑闹着的蒋毓英顺着千钰的视线往上一看,欣喜地朝李照挥了挥手。
“这位李姑娘,有谋略,有仁心,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方不是愿意为其执鞭了。”平巽乐呵呵地说完,一拍蒋毓英的头,带着他们往落脚的客栈去了。
“这几个人,倒是自在。”薛怀收回目光,说道。
李照放下手,转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她打开端史,指腹在迟迟没有出现新皇帝的那一页摩挲了几下,问道:“曹辅国没有来找我吗?”
按理说,现在曹辅国应该带着那个先帝血脉过来找她了才对。
薛怀摇了摇头,回答道:“曹大人的别院一直没动静,好在中央军早就先划过来了一点人,所以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去看看。”李照直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就在她准备出门的时候,梅花一刀带着奄奄一息的开山回来了。
客栈如今早就被李照包了下来,往来的都是平山剑派的人,梅花一刀也就没遮掩,将人往大堂一甩,自己则坐到了相邻的桌子边喝茶。
李照快步跑下楼梯,赶到开山面前探了探他的鼻息,随后问梅花一刀道:“人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他出去,见了谁,做了什么?”
梅花一刀不太习惯和李照相处,他僵着背,大口喝了几杯茶之后,这才瞥着地上的开山说道:“人是我救回来的,他应该是见了安阳王的人……差点被灭口。”
地上的开山的确已经只剩一口气了,面庞涨红,双目瞪圆,脖子上有青紫的指痕。
“他见的人,你可有看清楚长相?若是让安阳王知道殷州城里面发生了什么,你我都难逃一劫。”李照沉着脸说道。
安阳王如今可以说得上是端朝的地下皇帝,他权柄通天,李照在拥有成熟的产业链之前,根本不敢跟其发生正面冲突。
梅花一刀听了,便点头说道:“这个我知道,他见的人我已经杀了,但那人有同伙在放哨,我为了救他,没法去追。”
他说着踢了踢开山。
“叫大夫来救他。”李照说着起身往外走。
“那你呢?”梅花一刀一愣,跟着起身问道。
二楼下来的薛怀抛了个油纸包到梅花一刀的怀里,笑道:“过了饭点,正餐是没有了,你先将就吃点,这追了一路,该是累坏了。”
梅花一刀垂头打开油纸包,发现里面包着的是热乎乎的包子。
薛怀去叫大夫过来救开山,梅花一刀则坐在大堂里,温了一壶黄酒就着热包子开吃。
匆匆出了客栈的李照沿途看到了好些站在路边三五成群的江湖人士,这些人交头接耳的,目光正是看着李照。
李照也不慌,大大方方地往曹辅国的别院走。
那天见过地那个老人站在院门口,在看到李照过来之后,颤颤巍巍的将门栓给取下,帮她推开了门。
“曹大人在家里?”李照蹙眉问道。
老人抖了抖袖子,用一双布满灰翳的眸子看着李照,回答道:“大人原本晨时就要出门的,但有人寄了一封信到大人手上,大人这才改变了主意。”
“等我上门?”李照挑眉拂袖,跨门而入。
“是,大人说您等够了,自然会上门。”老人躬身在前头带路。
曹辅国在书房里。
他的腿上坐着个唇红齿白的束冠少年,少年在看书,而他在看一封信。
老人缓步到书房门口之后,屈指叩了叩门扉,扯着破锣嗓子说道:“大人,李姑娘到了。”
那少年先一步从曹辅国的腿上跳下来,眼中带着明亮的光彩,他几步跑到李照面前,抬袖一礼,随后仰头望着李照说道:“你便是亚父说的李照?果然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麟儿,休得胡言。”曹辅国略带严肃地放下信函起身,“我说过多少遍了,不可称老臣为亚父,老臣当不得。”
“我说你当得,你就当得。”少年回头哼了哼,叉腰说道。
李照瞥着这个略有些兴奋的少年,问曹辅国:“赵麟?”
曹辅国点了点头,拱手朝李照一礼,回答道:“麟儿的名字是先帝取的,乃是希望其有麒麟之才。”
有没有麒麟之才李照不清楚,单就个人性格的初印象来看,赵麟要比赵顼阳光外向得多,赵顼的性格也许是因为长在深宫之中,多少带着些偏执和阴翳的感觉。
李照没在这个问题上神想,她扫了一眼曹辅国的书桌,在看到上面摆着地淡黄色信笺之后,举步过去,问道:“老人家说你早上收了一封信,什么信?”
赵麟快人快语,跑到桌边将信拿着朝李照一递,说:“这封,亚父觉得带我出去见你有危险,所以便决定留在家里等你来。”
信上的字是李照没见过的,但她莫名地对这些字就是觉得眼熟。
十分眼熟。
写信这人显然是对赵麟的存在十分清楚,其拿捏住曹辅国的这个弱点,将曹辅国目前的处境是剖析得是一览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