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雍自认为是一个善战的将领,在过去二十多年的戎马生涯里,他虽然没打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仗,但也曾率军东征西讨,灭过一些为患的匪盗和山贼,其中最让他得意的,当属九年前平叛西淳,他领着三万骑兵,先是踏平了三个作乱一方的修士宗门,又强攻西淳城,当场斩了那位叛乱的城主,将他的头颅挂在城头整整一个月。
那时的他还年轻,渴望着一战惊天下,而在那场平叛战役里,他也确实打出了属于他的风采,让大越的臣民都记住了赵雍这个名字。
不过那似乎也是他战场生涯的终结,他因战功连升三级,调任南江,成为南江城的大统领,掌管十万南江军,以他的年纪,算是大越数十年来最杰出的将才了,若是不出意外,他会在这里熬上个十年,然后靠着赵家和南江王的举荐成功入兵部,开将府,成为大越最年轻的封将之一。
调任南江后,日子变得平淡下来,他不再住军营,而是有了一间庞大奢华的府邸,他也很少再领兵了,连平日里的训练都交给手底下的三个心腹,他的那点心气也在不知不觉的消磨,其实对他来说,这样的日子似乎也还不错,每日里巡视巡视操练的兵马,过了午时,就去和南江王小酌一杯,下午或是听曲看戏,或是领上一队人马出城打猎,南岭得天独厚,猎物又多又凶,算是狩猎最好的地方了。
而且他已经有了两个儿子,都很机灵聪明,大的继承了他的秉性,喜欢舞刀弄剑,小的那个则更像他妻子,儒雅好学,才七岁就可以熟背十本经卷,很受城里那位老夫子的喜欢,他自己也很满足,偶尔会和妻子私下讨论,自己这两个儿子说不定将来可以一个成将,一个封相呢。
所以他渐渐也看开了,对他来说,按部就班,封将封侯,为子孙打下坚实的基业,才是他该做的事。
只有四下无人时,他才会想起曾经的戎马日子,身披战甲,铁马金戈,手里的刀上染满敌人的鲜血,耳边尽是隆隆的鼓声和呼呼的风啸。
有时梦回当年,他也不免唏嘘。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继续下去,而且距离他升入兵部的时机也快成熟了,南江王已经数次暗示过他,只等京城那位老尚书退位,腾出位置,他的调令立即就会下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两族大战爆发了,他那颗沉寂已久的心,也忽然跳了起来。
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他开始关注北方和东荒的战报,随着战事扩大,大越也终于下场,军队一支支开拔北上,也是从那时起,他恢复了已经放下九年的习惯,天刚亮就爬起来操练,也开始亲自领着南江军训练。
果不其然,半月前,南江军将要北上的消息流传了出来,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十万南江军,其实都做好了准备。
可万万没想到,这第一战并不是和妖族打的,对手竟然是三郡。
这让他心思复杂。
九年前,他以平叛战事结束了戎马生涯,九年后,他又以一场新的平叛战事重新披甲出征。
是一场轮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