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辛不安起来,他来了半个月,还是第一次见到灵墟主峰的山尖。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吕斌毫不犹豫地取出传信玉符,迅速给东荒分阁递了消息,面色凝重,“恐怕真要有大事发生了、”
“那是什么?”郑辛突然大惊喊道,他指着山尖处的一栋楼宇。
那栋楼宇应是建在山脚下的,但在山尖倒塌时,被山顶坠下的楼宇砸塌,所以成了一种很古怪的样子,两座楼宇头对头地撞在一起,门扉损毁,但底下和最上面都有两三间屋子还算完好,而郑辛指着的,就是最下面的一间屋子。
那间屋子窗户大开,正有灿烂的光从中涌出,它比阳光要炽盛得多,所以极为显眼。
“靠近些!”
吕斌也顾不上危险了,冲着禁地就飞了过去,虽然距离还很远,但两人直接用了道术,一眼跨越数里,可以清晰地看到那窗户的每一点细节。
随那道光似乎在变得盛大,从最初的巴掌大小,渐渐充满了整座窗户,开始外溢,如同一道喷泉,飞溅在天地中。
“那是某件法器?”郑辛察觉到了一种古怪的灵气,它与周围的灵气乱流截然不同,更有规律。
“不像,”吕斌摇了摇头,“我怎么感觉更像是有某个修士坐在里面?”
“开什么玩笑?什么人能在灵墟禁地里活下来?”
“说的也是。”吕斌叹了口气,转头看了一眼主峰断山,它仍然静悄悄的,若是灵墟山动,这断山一般是最不安稳的,当年斩断它的人,在断口处留下了极为可怕的力量,也是造成灵墟禁地灵气紊乱的关键原因。
光芒继续飞溅。
足足过了一刻钟,它才有变弱的趋势,而在逐渐消退的光芒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抓在了窗棂上。
两人瞬间毛骨悚然。
“真的有人?”
“怎么可能?”
吕斌咽了下口水,紧紧地抓着传信玉符,心砰砰跳地厉害,自从成了修士后,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紧张了。
那只手干枯瘦弱,握着窗棂,很用力,青筋暴起,里面的人似乎坐在地上,正想着依靠窗棂站起来。
慢慢地,窗户的下方突然出现了一头乌黑的长发,另一只手探了出来,抓住了窗棂。
是个女子吗?
吕斌和郑辛对视一眼,同时出手,各自抓住了灵墟图的一角,灵气汇入图中,灵墟图上的山川逐渐亮起,一股威压从图中涌出,镇压着这片天地。
不过两人没有全力催动,只是稍稍运转,以防万一罢了。
那个女子一点点地站了起来,她很消瘦,头发披散着,看不清面容,衣服破破烂烂,裸露的皮肤是奇异的淡紫色,像是中了毒一般,她的气息微弱,但在禁地紊乱的灵气乱流中,却艰难地维持着生机,无论如何也不散去。
“那是......”郑辛忽然愣住了,他忍不住踏前了数步,差点闯入了禁地,吓得吕斌匆忙抓住了他。
“你搞什么?小心些!”
“那不会是......”郑辛眼露惊异,他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认识她?”吕斌听出了不对,他皱着眉头,“她是谁?”
郑辛咽了咽口水,指着女子破破烂烂的衣服,“那是剑门的峰主剑袍!”
“峰主剑袍?”吕斌倒退一步,大惊失色,“你是说她是十一年前的剑门峰主?”
郑辛缓缓点头。
“除了巨阙子,竟然还有人活下来了?”吕斌怔怔地望着那个已经站起来的女子,喃喃问道,“等等,当年的剑门有几位女峰主?”
“只有两位,但其中一人头发花白,已经年过六十,绝不会是此人。”
“那可以确定她的身份了不是吗?另一位女峰主是谁?”吕斌问道。
郑辛沉默下来,他早已有了答案,但却害怕这是自己的误会。
真的会是她吗?
当年与巨阙子交游天下的朋友,有几人不爱慕她?她长得漂亮,妩媚多姿,又天赋卓绝,年纪轻轻就掌了剑门的一方灵剑,坐镇一峰,在二十年前的东荒,她是最出名的女子之一。
当得知剑门长老埋骨禁地时,他们这些朋友在灵墟山外痛哭流涕,除了悼念巨阙子,便是为她的红颜薄命感到哀伤。
仿佛是听到了他心中的困惑。
窗畔的女子忽然抬头,披散的头发瞬间向后垂落,露出半张面容,上面剑痕密布,深可见骨,一双眼睛如太阳一般,有光芒炽盛。
郑辛的心仿佛骤然一停。
“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他倒退半步,脸色苍白,既惊又喜,既悲又哀。
吕斌默默地看着他,再迟钝的人,也察觉到了郑辛的不对。
花了好半晌的时间,郑辛才平复了心神,神色复杂,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是巨阙子的三师妹,织烟峰峰主,秦烟。”